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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普通通,还比不上富商出行所乘的华丽。

车上的人掀起帘子,被风扑了一面雨丝。他倒看得开,觉得这北边难得有这样湿润的天气,亲近一下也无妨。

先前马车转弯的时候,他正巧看见个熟人的身影,便唤人停下了车。探头一看,果然没看错,当即高声问道:“卿云兄可是去宁王府?”

撑着黄油纸伞的人闻言抬起伞面,露出秀气的面孔。他一手撑伞,一手却夹着个画轴。要在这样无孔不入的雨幕中护住画轴,伞尽向那一侧倾斜,另一侧的肩头已经半湿了,模样狼狈。

“多谢。”

被喊住的人很快上了马车。雨水沿着伞柄滑落,车厢的木板上积起一小滩水。

知道对方出于好意才带自己一程,来人只得收起所有的烦闷感,强笑道:“实在抱歉。”

“正巧在下和宁王约了今日手谈,左右也是顺路。”马车的主人毫不在意马车里平添的潮意,一笑带过,“卿云兄还是去教世子习画?”

林朝原本有七分的头痛,被他一口一个卿云兄扰成了十分。

从今早在一张陌生的床上醒来,慢慢回忆起死前的遭遇,他的心情就一直在六月黄梅天的当口徘徊。原以为能像误入桃源的刘阮一样,看到一个全然不同于以往的世界,没想到所谓系统任务的世界和他生前的那一个这么相像。尽管朝代官制不尽相同,但随处可见的都是熟悉的风物。满城风絮都随着熟悉的青石板路、莲花纹瓦当、竹骨油纸伞飘进了他心中,积了满塘。

更让他无法面对的是,他要帮助的对象居然也是皇室中人。现在的宁王世子,未来的南楚皇帝。

他一个亡国之君,哪里来的本事,去教导一个未来必将成为开国明君的人?

虽然教的不过是书画小道,而未来的明主现在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童。

国子监祭酒杨青山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对面坐着的年轻人。马车车厢狭小的空间使得对方无论怎样想拉开两人的距离,都没办法隔得太远。

脸上沾的雨珠被长袖抹去,但被染成了深青色的衣袍却只能任它发潮。全身上下,没沾一滴水的,恐怕只有那个画轴。

“卿云兄,可否借画一观?”

林朝近乎粗暴地把画轴塞到他手里,只求对方别再叫他的字。生前那些清流大臣,胆大的一两个还会张口闭口直呼他的名来标榜自己的正直不阿。只有这个闲来取的字,许多时候没人叫过了。

和“卿云”这两字绑在一起的,全是些不能回首看的往事。

隔了好几层云雾,又能在相似的场景中回转,裸丨露出狰狞的面貌。

那头杨青山解了外系的青绳,将画轴慢慢铺开。

一幅墨葡萄图。

老藤错落,笔墨酣畅,好一个大写意。

直到看尽左侧的题诗,杨青山才重重呼出一口气,嗓子发涉:“这……是卿云兄的高作么?”

“不是。”林朝冷冷道。

“也是,卿云兄年少得志,断不会有这般萧索心思。”杨青山依依不舍地把画轴卷好归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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