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这是她以为的初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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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开始,是场雨。

??疯狂到,仿佛要浇灭生机,摧毁一切的暴雨。

??余凡迅速吃了药,打着伞下楼拿快递。

??雨夜是见不到月亮和星星的,但她知道,第二天这个旧城就会从晨雾中苏醒,用恶鬼的利爪提拉人们回到自己的岗位忙碌。

??这个世界不待见停滞,连带休息,懒惰也一并鄙视?。

??她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看了医生后又调职了,最终兜兜转转去了个三线开外的城市生活。

??驿站有点距离,她绕着巷子左转右转,到了驿站见门半关着,吼了几嗓子也没见人。只好自己进去一边对手机翻找柜号,另一边抬头四处打量,最后终于拿到了一个巴掌大的纸盒子。

??她看了看日期,见鬼,这个货延迟了这么久才送到,整整晚了一个星期。心里犯嘀咕,但也是有些无奈。

??雨声噼里啪啦跟炸油锅似的,其他声音落入耳中都被削弱,听不真切。

??轰隆轰隆,刹那间,开始电闪雷鸣。

??她不敢停,踏着雨水朝出租屋狂奔,伞的作用聊胜于无。从头到脚湿了个遍,在初春时节,被迫洗了个冷水澡,让她潮的慌。

??车流稀疏,偶尔几盏车灯打过来,晃的余凡睁不开眼。

??雨丝细密如钢针,刺在伞身,也扎在她大腿以下。

??她扯着直淌水的裤腿向前狂奔,耳边只有暴雨声如洪流席卷,其余的什么也没有,天地一片苍茫死寂。

??金属广告牌被雨水砸的噼里啪啦响,霓虹隐在雨夜,模糊不清,像是上个世纪港片老景,隐约散发一种陈旧古朴的气息。

??仿佛有灰尘,锈,旧街浮现眼前。

??转角处,她“啪”的一下被撞到,向后踉跄几步才站稳。

??刷啦…刷啦…刷啦……

??雨音闹耳。

??眼前是个从头湿到脚的男人——他没带伞,穿着黑大衣,黑裤子,黑皮鞋,水珠浸白了一张英俊的脸。他没吭声,相撞后愣了几秒,才如老旧故障的机器一样,缓慢拉进发条,僵硬抬头,看向余凡。

??男人看起来三十上下,皮囊介于青年和男人之间,身材高大修长,四分青涩,六分沉敛。滚水坑里似的,衣服混杂斑驳泥污,活脱脱一个狼狈落汤鸡。

??湿漉漉的水,流描摹着他脸的轮廓,暖黄的微光也照在他苍白的脸,那一瞬间余凡看见男人怔住了——在与自己对视后——男人的黑眸闪烁着泪光,他几乎带着一种濒死的绝望和不可置信,颤抖着唇,艰难回望。

??余凡注意到了男人的不对劲,立即警惕地后退一大步。

??与此同时,男人微微睁大了眼,瞳孔皱缩,抿唇,似乎看起来有些受伤和难过。

??哦,这个肮脏,湿透,英俊又憔悴的男人。

??不远处爆发吵嚷,似是出了车祸,余凡内心不安,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远处。也没管男人的怪异,紧了紧握伞的手,头也不回地狂奔回家。

???????——夜深,梅雨季的降水实在惊人。

??窗外噼里啪啦响了整夜。

??她皱着眉,伸懒腰,舒展酸痛的胳膊腰背,洗漱梳妆完毕挎着包准备上班。

??出门时,她注意到门口的地毯上有一摊形状莫名的水渍,就像是有人淋湿然后在门口坐了一夜一样。

??顿时,她心里一阵后怕,随即想起了昨晚遇到的男人……莫非…??

??是跟踪狂!!

??脑海中立马回忆起男人古怪的行为举止,颓废诡异的神色,还有那双掺杂悲痛的眼。

??她以为自己遇到了神经病,还被对方跟踪找到了住址,面上不禁腾升一抹浓重担忧。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走出楼房,用余光仔细打量着四周,却没发现什么异常。最后只能先把这事放一放,赶着去上班。

??——

??晚上8:00,先是延时开会,然后又被傻逼领导催着加班,逼得人只想呐喊:社畜的命也是命啊。

??从公司出来后,余凡拖着疲惫的身子停在门口,看了眼阴沉的天,不免深深叹口气。

??有些操蛋。

??不管是工作,还是人生。

??就像她当年匆匆忙忙脱离家庭,一个人跑出来到大城市打拼,奋不顾身想要摆脱那个“吃人”的陈腐封建乡村一样,她现在,也有些想摆脱这种不自由了。

??但她理智上知道不行,她需要一份工作满足自己温饱,而不是坐吃山空。甚至,她要自己一个人活的足够有质量,以至于她这么些年都废寝忘食,埋头苦干。

??身为一个女人,世俗上相夫教子,不许抛头露面,应成为贤妻良母这个固有身份的——可悲的女性。

??被歧视性别,被冷嘲热讽,被剥夺大大小小的权利与机会——女人。

??这个她从小到大,被她刻在骨子里的不忍。

??她以为自己离开了那个用唾沫星子淹死人的地方就会好很多,也是出来后,她才发现……并没有。

??职场里,高高在上的男权主义不会允许一个女人大大方方“展露”自己的智慧,他们不允许女人有智慧,以便于女性能更好地被他们所掌控,千百年来都这样,不是吗?若是一个女人有钱,有权,有势,他们首先看到的不是女人本身以及她的才干,而是外表——“她有什么资本被看上”“勾搭了哪个老男人”“陪睡了多久收了多少东西才站到高位”。

??他们不会,很难对一个女性生出真正的尊敬和敬畏之心——因为当一个女人站在他面前时,他已经在几秒内将你做好评判分类了—譬如“胸大不大”“长的漂不漂亮”“皮肤白不白”“屁股翘不翘”——这些都有个共同指向——“好不好肏”。

??是的,第一眼,他们可以略过初步认识,也不会想交往后的相处或是白头偕老,而是性欲。他们乐此不疲将女人物化,挑挑拣拣,你要说,女人现在不也对男人挑挑拣拣吗?

??嗯,很可笑,弱者对强者的凝视抗争,是对强者的认可和褒奖,这会让他们部分人更为自信。因为他们掌握着女人千百年无法企及的社会地位,权势,和社会资源。

??这从来不是动态平衡的平等,天平一直有倾向的。

??并不是所有男性都这样,但,绝大部分都有,只不过是表现出来的程度深浅罢了。

??……

??余凡抱着这种想法,顽强闯荡着,她几乎废了吃奶的劲儿想要拼出自己的一席之地。

??固然她已经非常优秀了,却依旧感觉头上压了座大山。

??——

??愣在原地思索许久,余凡觉得自己腿都要麻了。

??很快,她又认为就这样回家似乎有些不妥,万一那个怪人就在暗处守株待兔呢?

??太危险了,她不敢贸然尝试。

??为了放松一下,泄去满身疲惫,她脚步一转,叫了辆车去本地一个挺有名的酒吧。

??幽暗的环境和低调舒缓的音乐令她感到平静,要了杯白兰地,余凡就坐在吧台边漫不经心地喝了起来。

??偶尔,她会感觉背后有那么一两道目光,直直投向这边,似打量又似窥探。她通通没理会,压下心中的厌烦,一口又一口,一杯又一杯地饮。

??三分浅醉,七分清醒,余凡站起身结账,随后决定最近找个旅馆住。

??没想到,这时有个男人硬凑上来,捧着杯酒笑得有点不太美妙——某种极度自信,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表情——透露出一股油腻,显得猥琐,且不怀好意。

??那男人目光先是从余凡脸到脚快速扫了一眼,余凡注意到在脸和胸部时,男人目光有所停顿。她几乎一瞬间就厌恶的想吐,犯恶心,想直接给男人磅磅两拳。

??“美女,有空吗?喝一杯~”

??那人毫无自觉,原本就一般的脸被这副做派更加拉低印象分。

??她狠狠皱眉,酒都醒了几分,没理会男人准备离开,却被对方一把抓住手腕。

??“那个…美女,别走嘛,咱们认识认识……”

??“走开,我没兴趣。”

??冷冷开口,可男女力量天生悬殊,她很难挣脱,一时彼此僵持着,她狠狠瞪着对方。

??那人莫名被激出一层冷汗,却觉得自己小题大做,怎么被个娘们儿吓到了,反而更加明目张胆。

??这边起争执,拉拉扯扯的,引起不小骚动,周围人没敢贸然上前,只是围观看热闹,也可能是怕惹祸上身,但余凡快被气疯了。

??男人还不肯放过她,叽叽歪歪说了些什么。像是在辱骂她脾气坏,没眼光什么的……

??余凡突然想笑。

??然后她就冷笑出声,被气的。

??就在她准备一脚踹开男人时,一只大手袭来,狠狠掰开那男人抓她的手。

??沉冷的杀气……弥漫……

??令整个空间都安静了下来。

??“啊呀……痛!!你谁啊你,草特么的爱多管闲事!!”

??那人气急败坏,怒着脸看来人,却被一双阴沉沉的眼震慑的不敢说话。

??那是一种暗含暴怒的逼视,比刀锋利,形如鹰隼。

??咔嚓……

??余凡拍下照片和视频,冷脸睨着对方:

??“别来纠缠,这是性骚扰,我已经留下证据了,你要和我去警局一趟吗?”

??那男人羞恼不已,指着她点了几下愤愤走了,有些落荒而逃。

??“谢谢。”

??疏离道谢,余凡转头大步离开。

??谁知没过多久,一阵脚步声紧随其后,是那个帮了她的人。

??酒吧太暗,出来后她反而能借助路灯看清,是那个雨夜撞了她的男人。

??“………是你?”

??余凡心情复杂,本就不好的情绪更差了,几乎不耐烦发火:“你是谁?!跟着我想干什么?”

??视野中,男人英俊的脸瞬间惨白,抖着唇,艰涩开口:“……y………yu……”

??他像是很久没有开口反而不太会说话一样,嗓子颤了好一会儿也没发出声,只有薄唇张张合合,像是努力急切在比口型:“余……f……fan……”

??他最终说出来了,是她的名字。

??像是辗转在口中,咀嚼练习了千万次,最后才能吐露这几个古怪的音调。

??“……”,她蹙眉,“……你认识我…?”

??“……en",男人愣了愣,感觉声音还是发不太出来就赶忙点点头。

??“可我不认识你。”

??确信的,冷漠疏离的话语从女人口中泄出,让男人几乎错愕,如遭一击重锤。

??眼中闪过细碎的失落受伤,男人咬咬牙,最后只能扬起一个难看的笑——他表情看起来像是破碎的,哭的,眼眶湿润通红。

??“你不会说话…?”

??狐疑的口吻。

??男人先是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站在原地更木头一样接受女人的打量和审判。

??余凡只觉得诧异,脑瓜子嗡嗡的。

??这就是他们的初见……

??哦,或许也可以说,是“余凡”认为的“初见”。

??这时,她还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她将陷入怎样的深渊。

???????

她以前总会梦见个男人。

??熟悉的脸,清俊,温柔——她喜欢真诚温柔的人,总是情不自禁会靠近。

??那是在山村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后来,这抹光亮,也同她一样在闲言碎语,在被冒着血腥味的口腔咀嚼,吐出来的,是累累尸骨,血肉模糊。

??——曾经,她只是个普通的农村女孩。

??她被看不起,因为她是个女孩。

??她妈被看不起,因为只生出个女孩。

??她家被看不起,因为,只有一个挑不起大梁的赔钱货——女孩。

??余凡不理解为何会这样,只是她爷爷奶奶对她冷嘲热讽,偶尔对母亲吐出刻薄时,心里愤怒,不解,又难过。不过,还好,她还能上学,她企图在这种环境下安慰自己。

??后来甚至一直对女性歧视女性疑惑不解。

??反正,就憋着口恶气,好好活着。

??她讨厌邻居家的两男孩,恶劣,顽皮,任性,嘴巴脏,无脑,傲慢,自私。

??她常常被兄弟两个打过,当然,她狠狠还手了,可一对二,她吃不消。他们,甚至抢走她的玩具,小男孩洋洋得意对她做鬼脸,她气闷的要哭不哭,母亲却指责:你是姐姐,要让弟弟们。

??真见鬼………!

??有一次,她看到村口家的空巢老大爷来自己家串门。他和母亲隔着一张桌子唠嗑,唠着唠着,脸笑得跟枯萎菊花似的,眼一眯,一只干枯粗糙的手缓缓摸上母亲白皙的手腕,向上揉捏抚摸。

??母亲神色怔了一瞬,面色不改继续眉飞色舞的应付。

??那一瞬间,莫名让她不舒服。

??是一种从心底涌出的,迷惑,恶心,莫名的憎恶。小学时,某次跟着回外婆家,房间不多晚上和舅舅睡,深夜时,一只大手在她下体隔着裤子用力扣挖捣鼓,将她痛醒,她不明白那是什么,只当舅舅睡糊涂了。初中时,学校组织秋游,大家一起在展览园广场做活动时,玩“众志成城”都没站稳倒下了,旁边看护的一群保安嬉笑着上来扶她们,她被一个男人搂着双腋提起,然后男人的手用力蹭过她刚发育的乳房,故意邪笑着揉捏两把………

??那些模糊的回忆被恍惚记起她才知道自己曾经历什么。她长得不是很漂亮,小时候还挺听话懂事,就是这样的她都屡次被袭击,跟何况其他的女性——她们从出生起——就是水深火热。

??女性是一种处境。

??以至于她长大后孤身外出时总是警惕万分,她讨厌大多数男人的目光,那是把罪恶的剪刀,妄图撕碎每一个过路女人的衣服。

??久而久之,她开始厌男,厌恶儿时记忆的种种,厌恶色情片里丑陋的脸,身材,还有那根属于雄性的屌,厌恶路上每一个向她投来的不怀好意的打量。

??——

??她十二岁那年,村里来了不速之客。

??一个躲债的老板带着两个儿子在她们村住下了。

??两个漂亮优秀的儿子,和一个成熟儒雅的男人,与这里格格不入。

??任晗是个结巴。

??余凡第一次碰见男孩是在河边洗衣服时——那个男孩长的好看,用他们的话说——长的好“乖”,穿戴整洁干净,眉眼柔和,气质安静,活脱脱一个小少爷,跟邻居家咋咋呼呼的野小子完全不一样。

??她当时克制自己别老看人家,而任晗,这个当时只比她大五个月的少年,则蹲着她上游玩水,似乎对这里的一切充满好奇,恬淡闲适,唯美的像幅画。她一眼就记住了。

??“姐……姐……”他转头看余凡,眉眼弯弯:“这……河里有鱼……鱼吗?”

??略微卡壳,一字一顿的古怪音调传入余凡耳中,她先愣了愣,然后拉长耳朵努力听清:

??“有的。”

??她有些怕生,所以淡淡回了两个字,心里紧张不安。

??男孩倒是自然大方回望,一双浅棕色的眼干净又漂亮,似乎也并不在乎自己口吃,嗓音清冽温柔:“那都…有什么鱼…啊?”

??嘿,这倒是把她给难住了。余凡只能叫的上一两种,其他的要么不认识,要么是叽里咕噜的方言没有学名,她略微沉思,倍感窘迫:“就草鱼,鲤鱼,鲶鱼…小白条什么的……”

??她不知道,只是跟着大人叫,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男孩顿了一下,随即舒展眉眼,笑得如沐春风,操着一口语音标准好听,但不太流畅的话回:“我叫…ren…任晗,今年……十二岁。”

??“几月的?”

??“五…月…”

??“那我比你小…”

??似是突然意识到,女孩对他贸然喊姐姐的些微疑惑,他顿时忍俊不禁:“哦……抱歉……应该叫……妹…妹的……”

??阳光洒在男孩身上,这一刻她第一次觉得男性里也有这么美好的人吗?

??“你呢?叫……什么……”

??“余……余凡………”

??她其实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因为她的到来破灭的家里人的期待,她原本可能要叫“来男”“招娣”一类的,但最终,她的父亲吐了口烟圈:“余凡吧,平凡的凡。”

??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婴,能好好活着就不错了,家人对她没什么热情和指望。

??嗫嚅一阵,她迟疑开口,倒显得比真正的结巴任晗更结巴。

??“嗯…挺好的诶……你的…名字……是不凡的凡……”

??第一次有人这样对她吧,很新奇,有阵阵暖流淌过心底。

??不凡的凡,破天荒,她开始对自己有了似有若无的指望,且不想让希冀落空。

??但不一会儿,河对岸一只脾气暴躁的“村霸”大白鹅似乎看不惯他们吵吵嚷嚷打扰自己岁月静好,迅速扑腾着翅膀,踏着水啪嗒啪嗒瞬间闪到眼前给男孩女孩一个人来了一口。

??“啊……!!”

??“别咬我…啊!!”

??大鹅扇着河水,水花飞溅瞬间把二人浇湿,二人狼狈躲闪。看两个小毛头被自己吓得吱哇乱叫,泪花都出来了,昂起头“哼”了一声,大摇大摆甩甩屁股离开了。

??“它……它一直这样吗?”

??任晗惊慌不定,缓过来后又觉得他们挺搞笑的,竟被一只大鹅耀武扬威欺负了。

??余凡撇撇嘴,看了看自己白洗的衣服,内心骂了那只鹅一百遍——从小到大净挑她欺负,弄得她次次来河边胆战心惊的,“是的,它一直这样,特别是对我特殊关照。”

??想到自己这么些年过的真惨,连只鹅也欺负到头上,一时郁闷。

??“哈哈…哈……!”

??男孩忍不住了,彻底大笑,眼泪都出来了,然后余凡莫名被感染也傻笑起来。

??余凡觉得:嗯,她喜欢温柔的人。

??这时,二人身后站着个面色不虞的少年,他听着河岸码头的爆笑声,皱了皱眉。

??走上前,发现是自己的哥哥,还有个陌生的村里女孩。女孩长的不是特别漂亮,但笑起来让人觉得身心舒畅,赏心悦目,他不知不觉看待了。

??回过神后,竟觉得眼前一景有些莫名刺目。

??“喂,任晗!!回家了。”

??任晗笑意未止,看着自家臭脸弟弟,回了句好。

??他们走时,余凡偷偷多看了任晗几眼,任晗也笑着和女孩再见,只有一个臭弟弟没有姓名。纵然他盯了女孩很久,女孩没给他一个眼神,他不知道,女孩厌恶这种凝视,尽管他无恶意,只是单纯欣赏和好奇,却远没有他哥的轻淡一瞥让人喜欢和惊艳。

??任峥知道他输了,从一开始就是,他永远比不过他哥。

??——

??任家搬来村子不过一周,爆发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山洪,死了7个人,伤了24个,登上本地新闻了。

??余凡家恰巧位置特殊,没什么事,几乎没损耗。

??任家那一天出门了,也恰巧没事。

??后来,又一次阴差阳错,村口桥塌了,司机超载几吨直接把桥梁压断了,好家伙,又是一命。恰巧任晗在现场,恰巧余凡也在。

??顿时,流言四起,一直压抑的排外心和嫉妒心顿时高涨,引发出了扭曲实事的谣言。

??人血馒头捏好了。

??原本,村里人就不太待见人家,表面和和气气的招呼,转头就把人骂的猪狗不如。说什么任家男人犯法,高利贷,偷运毒品,还说是他们才给村子带来恶运。

??妖言惑众呐,任家莫名开始遭人唾弃,连带着爱找任晗的余凡。

??任家两个儿子被野小子扔石头,扔垃圾,污言秽语源源不断,任晗怔了,他所受的教育让他对自己的遭遇以及村里人天差地别的态度不解,他开始被骂“死妈鬼”“娘娘腔”“杂种”……无缘遭受如此滔天恶意。任峥全力反击,天天鼻青脸肿的回家,余凡也会被骂,被关着不准出去玩。

??荒唐可笑的流言,嫉恨浇灌的人心,万般风诡云谲,万般难测。

??一个封闭的村子不需要真相,他们需要带动者,需要饭后谈资,催动他们分泌多巴胺,享受窥探,贬低他人抬高自己的快感。

??余凡一直觉得任晗是不可多得的温柔美好,他的眼睛和心明亮的快要灼烧她。他在她回忆里,永远镀了层光,是一切希望温暖的代名词。

??她第一次见到肮脏污秽的他,是从别人嘴里——他们说他不详,肮脏,克母,引来事故和山洪,这话令余凡目瞪口呆。

??任晗会用温和不那么流利的话语向她问好,给她讲故事,讲童话,讲寓言,讲山外的城市风光。可是后来,他被人错手推下山崖,就此落幕。

??言语和风刺痛余凡双眼,她第一次如此痛恨这个村。

???????任先生终于受不了了,抬着儿子尸体撂下狠话不死不休,警察,官司,媒体接踵而至,揭开山村黑幕。

??临走前,任峥红着眼给了余凡一条手链。

??他说:“哥哥送的。”

??他第一次叫任晗哥哥,却是满脸沉痛,面色苍白。

??“我走了……”

??少年哽咽,然后一把扯过女孩用力抱住,似乎不敢放手。

??“要不要………”

??“和…我们一起走……”

??余凡麻木落泪,被母亲一把大力扯了回去,她喉音颤抖说不出话,脑子也有如一团乱麻。

??他们最终走了,任晗被吃掉了,余凡挣扎着不想被吃掉,所以拼命逃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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