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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不可置信地望着神父,“您确定要帮助我吗?现在,整个巴黎都在搜捕犹太人,您惹上麻烦的。”

“为什么不呢?至少今晚我们还有两颗土豆。”

“可我并不是基督教徒……”

“听着孩子,上帝庇佑世人,无论你是犹太教徒或是□□或是其他更为神秘的宗教追随者。再说,生死之际,难道你都不愿意抛开种族与宗教之别吗?”

安娜颤抖着拥抱神父,她腹中有千言万语,但最终只有一个词说出口,“谢谢……感谢您的善良与勇敢……”

维奥拉赶来的时候,安娜、素素和神父正在餐桌上享用晚餐——虽然简单得只有烤土豆配赤豆酱汁。

维奥拉喘着气,饱满的脸颊被秋风吹得发红,她坐在桌边喝上一口热茶才说:“抱歉安娜,我进入暂居区的时候,罗森伯格先生正被送上卡车,艾伯特瞧见了我,他让我转告你,安娜,艾伯特让你保重,不要再回暂居区,更不要试图寻找他们。等战争过后,他会带着罗森伯格夫妇重新回到裁缝店,他们会在塞纳河边等你。”

餐桌上突然安静,似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耳边只剩下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眼下一时间仿佛充满了希望,又仿佛写尽了绝望,他们在黑暗而污浊的空气□□同呼吸,在与命运和时代的挣扎当中渴求一丝生机。

你无法沉湎,亦无法拒绝,如同黎明前的洪水,泰坦尼克的沉默,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毁灭、重生。

“安娜——”素素终于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也许你该考虑离开欧洲了,这里,除了大不列颠,哪一个角落都不安全。”

“离开?”安娜望着她,棕色的眼珠里充满了惶惑与不安,“离开这里我能去哪呢?我们世世代代就生活在法国,我是法国人啊,为什么我的祖国我的人民突然要抛弃我、被判我?我做错了什么?艾伯特又做错了什么?”

神父摊开手,将手帕递给安娜,“这让我无言以对。罪恶总是比善良更容易滋生,仇恨总是比宽容更容易传染,当我们无法抵抗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自己。”

但素素提议,“去上海,我会想办法从大使馆那弄到签证。”

维奥拉也表示同意,“这是个好办法,经过上海再去美国,等战争结束之后再接上艾伯特、罗森伯格先生与太太一起去美国,那很好,听说很多犹太人,没有纳粹,也没人仇恨他们。”

“真的吗?真的可以吗?可是中国是那么遥远……”是的,穿越大半个地球,被迫走向遥远的东方,语言不通,风俗也不一样,刚过二十二岁生日的安娜显得无助又彷徨。

好在维奥拉是个乐天派,“别害怕,到了中国只要说你认识盛小姐,那就没人敢伤害你。”

“别那么夸张维奥拉。”素素阻止维奥拉的胡说八道,她郑重地同安娜说,“我暂时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办法,在有更好的选择出现之前,我会去中国使馆协调,等拿到签证,你再决定去留。我知道这很艰难,别因为我而产生压力,要知道,一切都有可能。”

神父也说:“我认为伊莎贝拉说的很对,顺便,中国是个好地方,我听过许多关于中国的传说,都非常美好,虽然说那儿有会喷火的龙,你得小心你的头发,安娜。”

“是的,还有斩龙的骑士,你得保管好你的心,安娜。”素素无不严肃地说着。

十月底,巴黎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素素穿上风衣,低头走在阴沉灰暗的圣日耳曼大道上。

教堂就在不远处,安娜已经在那躲了两个礼拜,虽然她和维奥拉经常往教堂里送吃的,但食物总是不够。

安娜正在极速消瘦,但比起她那些被送到集中营的亲人和朋友,她已经身处天堂。

正好维奥拉也在,他们三个打过招呼,素素不自觉跺了跺脚,企图驱散寒冷。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张中国使馆签发的批准入境文件,“接下来的事情都取决于你,安娜。”

安娜流着泪,说不出话来。她把签证反反复复看了又看,纸上还有些她看不明白的中文字,但这都不要紧,她已经在沉默与困顿中改变主意,一个未知的希望,远远好过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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