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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看见小板了,在镇上。那小子命也够大,丢外头那么多天,血也应该流干了吧,偏给他爬去镇子里。嫂子和他说了几句话,然后把钱都给了他,送他上了部出租。

刘大磊见姜尚尧迟迟不开口,惴惴不安地问:“姜哥,应该没事吧?我看嫂子也没什么不对,这些天还有说有笑的。而且她那天还说……”

“说什么?”

刘大磊困难地复述:“什么做人就是找面镜子,要经常夸他对他好,他才会更好。”

语焉不详的解释并不能纤解内心的焦躁,寒意从脚趾缝里升起。

“姜哥……”

姜尚尧僵硬地摆摆手,示意刘大磊先出去,“我一个人坐一会。

第64章

连续几日的淅沥细雨,把羊牯岭凃染得满目皆绿。湿漉漉的空气里,烟火味沉滞不去,更加呛人。

庆娣烧完手上最后一叠冥钱,退开一边,站在老松之下,远远地注视那个蹲在地上的男人。

两年前他甫出狱,第一次来到见证天人永隔的碑墓前,俯首呜咽的情景再次从记忆的深海中浮起。

这一次,他蹲在那里,不言不泣,凝望雁岚的黑白瓷像,思绪浮游万里。大磊手上的雨伞遮不全他高大的身躯,雨水沿伞角滴下,点点滴滴的,落在他肩上。

这特殊的日子,周围笼着烟火气,又被薄薄的晨雾罩住,远近山峦模糊,只余起伏的曲线。

天地愀然。

一串喧哗穿透潮湿的空气萦绕在庆娣耳际,她仔细聆听,那是景程正被爱娣取笑;然后,她又仔细辨认,“我是姚雁岚”,墓中人含羞带涩地自我介绍。

她如见旧人,视线投向山峦间,笑中凝悲。

脚步声停在身后,姜尚尧接过她旁边小邓手中的伞,另一只手牵住她的。

大磊点燃了一盒响炮,庆娣仰望那炮尾接二连三地夹着哨音滋溜溜拔地而去,在半空绽裂,再望向身边人,他目光凝于天际,嘴唇紧抿成一条线,满是不轻言身受之苦的坚决。又因那坚决,眉目更添阴郁。

庆娣手掌被他紧紧攥着,忍着些微的痛感,盯着脚下的台阶,随他一起下山。

上了车,他端然而坐,像一座冰冷的雕像;目光望向车窗外,又像一个旅人眺望他的天涯。

进了闻山大酒店的广式茶楼,热沸的茶香喧腾在胸臆,他面色舒缓了些。庆娣夹一只虾饺放在他碗里,“别顾着喝茶,吃点东西垫着。”

“等会有什么安排?”他问。

事前不确定他回来的日子,也没料到他会和她一起来扫墓,庆娣本是约了妹妹今天去看婚纱,并且预定拍婚纱照的日期,可见姜尚尧神情悒郁,她迟疑了一秒,说:“没什么事,你呢?”

婚期不过剩下月许,按理说不可能得空。可那样一双清亮的眼睛望着他,如穿透人心,他狼狈得只想远遁。“那我跟老凌回原州,还有不少事要办。”

他既不解释最近频繁上原州的缘由,也不向她询问婚礼筹备的细节,好像她将同自己天荒地老,与他无干一般,庆娣再是大度也有些气愤。心血热度陡降,再想起大磊前两晚偷偷发来的短讯“嫂子,姜哥知道你知道了”,联系他这几日沉默寡言的态度,她遂也默然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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