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老师你素在?(1 / 1)
爱丽丝略略喘了几口气,就听得房门被敲了五下,正是三短两长的敲法,她于是踉跄着起身,为大公夫人打开房门。
大公夫人带着安妈妈走进屋中,看着爱丽丝故意造出的一片狼藉点了点头,口中说:“她可去了么?”
爱丽丝笑回:“是了,我已提醒了如何小姐,想来小姐这般聪慧,定有筹划。”
夫人笑着点点头,却在看向爱丽丝时又发出叹息:“只是委屈了你。”
爱丽丝笑说:“能够帮上小姐,又有什么委屈?我这般顶撞夫人,您却还为我寻了个好出路,全了我家所愿,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夫人不禁眼眶一热,将爱丽丝揽在怀里,感叹道:“真是个好孩子。”说着,不住地摩挲着爱丽丝柔软卷曲的金发。
爱丽丝并未接话,只是又在心中思量着小姐的行动、担忧玛丽的安危。却不想自己心中所思俱已说了出来,被夫人听到。
夫人笑了一声,便说道:“她若不回来,我只当没有这个女儿了。”
爱丽丝不禁失声,骇然问道:“夫人怎么这么说呢?小姐总归是您亲女儿啊——”
夫人看向爱丽丝,眸中一些晦暗辉光闪过,“她连头发都扔在了地上,可见是不愿再以大公之女的身份自居,我这个亲娘还能强扭她作我女儿不成?”
见爱丽丝还想说什么,夫人也只是摇了摇头,理理裙摆离开了房间,口中嘱咐道:“你且宽心,我自有办法。”
爱丽丝见夫人打定了主意,虽不甚理解,但自觉母亲不会害了女儿,便也放下心来,只在心中默默祈祷,许愿天父为自己的小姐施加祝福,让小姐得以遇难呈祥、得偿所愿。
且说玛丽在转生十年后,总算离开了父母严密守护的城堡,真正意义上进入了这个世界,不由得心生好奇,趁着夜色在城中走走停停,一路上在大路旁的小巷子中躲避,想着先捱过这一晚,待到宵禁结束便潜出城外,由此便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只是城中监察颇严,不时有兵士成群在路上巡逻,所幸兵士们只于大路上逡巡,并不会走进巷子中,而玛丽因着前世记忆不敢当真走入那些自认危险的巷子,只能躲猫猫一般,待到巡逻人员走近便往巷子中一躲,就这样躲躲藏藏、提心吊胆地走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总算等到了天明。
天明之后,会有专人击鼓以示宵禁结束,待得五声鼓后,民众们便渐渐走出了房屋,开始一天辛劳。玛丽手中捏着包袱不敢妄动,生怕别人看出自己身穿绸服、包袱布料不凡,更怕自己身份暴露,于是趁着夜色把自己折腾得灰头土脸的,头发蓬乱遮蔽了大半面容,仿佛一个乞儿。借着房屋窗户反光略略看了一眼,自觉无甚纰漏,便随着人流缓缓到了城门口排队出城。
那城门高大威严,门口用魔法分割成几个小过道,宽窄不一,宽阔处为货车商贾所行,需得缴纳关税、清点物品,故而几个关口都大排长龙;窄处为行人过路处,只需给兵士们看一看身份牌、核验无误便可出城去了。只是玛丽并无身份牌,而核查又极严,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却看得商人那边有许多商队的货车上都严严盖了一层防雨布,便暗自思忖是否可以使一招瞒天过海,藏匿于某辆货车之中便宜行事。
只是有些商队的车辆需要全部检查、有些商队则可略略检查之后就顺利启程,个中缘由玛丽却是不知,只能暗暗在路旁装作乞讨模样,悄悄观察。可门旁哪有什么乞讨之人?当是都被兵士所驱赶,玛丽也不例外。只是兵士们总有些不忍之心,便对玛丽道:“兀那乞儿,这可是你能撒泼的地方?还不快滚!”说着,领头那个队长便拿脚轻轻踹了玛丽几下示意她快走。玛丽心中暗恨,却也无能为力,正要收拾包袱走人,却有一道声音叫住了她:
“那乞儿?还不转来?”
这声音难辨男女,低哑非常,让人听了不住皱眉。但玛丽还是依言转身,便看见行人通道队尾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穿黑袍的身影,明明今日正是春暖花开之时,这人仍是一身黑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曾露出一星半点皮肤。玛丽心中自思从不认识这样一等人物,但回到城中乞丐聚集之地总会被那群眼尖之人认出自己形状,若是在这里僵持未免拖延时间,若是让父母发现自己的踪迹也是不美。便死马当作活马医,扬声问那黑衣人:“您可是唤我?”
那黑衣人便哑哑笑将起来:“不是说你,还能是谁?”说着,便一扬袖袍,玛丽便被卷到了他身边,却全然不知自己是怎么横跨三百米来到这人身边的。但他既然能够施展这种能为却不曾让玛丽不适,那就意味着自己暂时是安全的。想到这里,玛丽便安下心,仰头问那看不清面目的人道:“大人,您找小的何事?”
那黑衣人哼笑一声:“何事?你还不清楚?”他又抬头望着长长队伍,嘱咐玛丽道:“小孩,你抓紧我。”玛丽不解其意,还是紧紧抓住黑衣人袖袍一角,眼前一花便来到了城外大森林腹地一处宽广草坪上。玛丽这一世从未出过远门,更没有进入过这样一片原始森林里,上一世虽有登山之类活动,但都是同亲朋好友一起在已开发完全的山林中漫步,于是现在不免慌神了,却也不敢激怒了黑衣人。就算她的大伯,上一任温德尔大公那般人物也没有让她如此忌惮过。
这人身上气势之强,仿佛自己的性命只在这人反掌之间!
玛丽不禁毛骨悚然。勉力维持着冷静,心中无数念头闪过。既然这人有这般威能,城门口坐镇的温德尔家族子弟自然不能察觉他的施为,若是要将自己当场格杀只怕也是易如反掌,但他却不曾对自己展露恶意,既然在哪里都能杀掉她,那自然也不会浪费时间将她带出城门再杀死。所以定是自己身上有什么他也需要的东西,而这事物却要她活着。
黑衣人看着玛丽,却没有开口。直到玛丽因为疲惫实在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他才饶有兴味地问她:“小子,你身上有一道教皇布下的禁制,你可省得?”
玛丽自然是知晓的,只是不知这黑衣人为何把自己拉到了这种地方,只能小心回道:“大人说得是,只是小的只略略知道有这件事,至于究竟为何而设,便是不知了。”
黑衣人听了,略略点头,“谁知道呢,也许教皇只是疯了。”他说到这里不由得哈哈大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愉悦的事情。他便问玛丽:“小孩儿,我正好缺个学徒为我打理事物、传承我的衣钵,我看你与我有些缘分,你若是愿意,就与我签订血契,如何?”玛丽喜不自胜,快快应下,只是不知这血契该如何签订。
这黑衣人嗤笑一声:“亏你装束不凡、看上去还是个贵族出身的!怎么连这些琐事都不晓得?”玛丽正暗自心惊,生怕这不知底细的高手一个不乐便将自己杀灭,只虽是这样想,却始终没法真以为自己在生死存亡之境,两世安逸,哪怕现下直觉本能正在报警,却也迷迷糊糊,不知厉害。也只是迷迷瞪瞪点头,听黑衣人指挥:“你便把袖管撸上,露出腕子来。”
玛丽依言照做,黑衣人并指在她腕上虚虚一划,皮肉登时绽开,血液汩汩流出却浮在半空凝成球状,随后他蘸取血球之血,在空中笔走龙蛇写出一篇奇异的文字,随后从袖袍中喷出一股黑血,也团成个血球,蘸蘸这个黑血球中的血,又成一篇文字,随后信手一挥,两篇文字互相交叠,又分为两份化作遁光打入两人心窝。玛丽只觉得胸口一痛,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已是在某座山间小屋中,玛丽从角落中苏醒,身上盖着那黑衣人的黑袍。这黑袍不知是如何做成,轻薄却又温暖非常,且又看不住任何缝合痕迹,便知这定非凡物,心中又是十分感怀。
只是不知这黑袍的主人当下去了哪里?玛丽起身环顾四周,只见得家徒四壁,没有一点人生活的痕迹,仿佛这屋子是猎户匆匆盖起却又丢下了。正当玛丽准备出屋时,门却开了,一个高大人影从屋外走进,这人生得极高大,低下头进门时将整个门框挤得满满的,又有一头罕见的火红头发乱糟糟直垂到地上,隐藏在阴影里的面容在他挤进屋中之后总算能被看清,是一个长相极锋锐的男子。这男子生得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直鼻权腮,英武非常。只是一双鹰眸狭长,眼神狠厉,让他周身凭空多了些煞气,冲淡了身量长相带来的稳重朴拙的气质,让人不敢靠近。
然而玛丽从小在权贵之中长大,当如今的黑衣人收敛了气势后便不觉他有什么生人勿近之感,只忙忙迎上去,口中乖觉说:“大人,您可来了。”
这黑衣人脱去黑衣,通身装饰都为暗红、灿金之属,看上去颇为贵气,只是头发乱糟糟地披着,凭空多了几分狼狈。他神情倨傲,点点头道:“既然打算久住,自然要打扫打扫屋子。”
玛丽却是不解,难道这般空旷、只有地板墙壁并屋顶的屋子便算是打扫完毕了?转念又想到,毕竟大部分精研魔法之人脾性古怪,眼前这人就喜欢睡地板又如何呢?只是苦了自己,两辈子已然看完,这便是对魔法师基础能力作简单介绍。对于魔法师来说区分能力的方式就是身体中能够容纳多少魔力并自如使用,测量魔力在魔法学院中似乎是极简单的,魔法师们将一定魔力量划定为一单位,每两个单位为以等级,如此划分明了。而魔法亦有许多分级,在大公府中时玛丽所看诸多书本到底不曾说得明白,在这书中便明确写着划分魔法的方法:一单位魔力能够引发几单位魔法等价的奇迹便是几级魔法。这序章和看完,玛丽心有所悟,想来编织魔法更像是画符箓,这魔法师使用魔力便如同电池充放电,这样想来,倒也算是简单明了。
只是有了基础知识却无法解决眼下重中之重的封印问题,舅舅魔力深厚、魔法精妙,不知该如何破解,自己虽有记忆,然而舅舅却是虚空施法,似乎只用自己魔力便完成了这封印,也看不出什么奥妙来。想到这里,玛丽不由叹了口气,觉得前路渺茫。但转念一想,书中说过魔法师有各种方式延寿,想来若是自己有所成,也可以多争取些时间。
于是玛丽将《万魔心诀》略略看了一遍,发觉后面便是一位大魔法师所写自己钻研魔法之感悟,便忙忙下翻,看看是否有记述魔法、阵法之道,自己如今无法存储魔力,也就无法靠自身施法,只能以这种被学院派不齿、打为“投机取巧”的方法暂寻出路。只是这《万魔心诀》中对阵法所述甚少,大多是些内观技巧并利用自身魔法进行破坏之能,虽是十分遗憾,但玛丽心中也清楚这阵法本是小道,加之教皇冕下修为高深,哪里是自己随意寻摸到的书中就能有解决方案?说不得,总归是先要寻到封印魔法,找到这类魔法的规律,再进行研究了。
想到这里,玛丽心中稍定,就这般按书架排列安心看起书来,这般废寝忘食研学了许多时日,每日早晨被老师拉去晨练跑操,回屋便看书,看累了倒头就睡、饿了便摇铃让凯蒂为她准备饭食,这般日子不知过了多久,石板中小半书目也被玛丽草草看过,只还不见精研阵法之书,更不知教皇封印该如何处置,只能继续如此便罢了。
这一日早晨老师将玛丽摄出房屋,落在一个陌生所在,似乎是一个石窟,外表无甚不凡之处,只是极寒冷,老师挥手洒出一片光芒将玛丽罩住,瞬间便浑身舒爽、再无寒冷之意。玛丽这时才有心情打量四周,只见这石窟似乎是在整块山石上凿出,这山石也很是不凡,这般寒冷却丝毫不见冰霜,往身后一看,石窟深不见底,往身前看去,便见得隐隐有些光华溢出,玛丽虽是凡人,也觉得这个所在十分不凡。
玛丽不由问道:“老师,这却不是那片山林之中?”老师便低头看向玛丽,说:“那片山林毕竟只是凡俗森林,你如今再在那处磨练便无所进益,这洞穴中便是淬龙池,乃是西域龙族磨练幼龙体魄之地,若是能够完成淬炼,肉体当有巨龙能为。”
玛丽心中一惊:“老师,这……”话语已至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询问,巨龙乃是整片大陆上的无冕之王,自身魔力深厚、还有许多天赋神通,一只成年巨龙之威,需得百位人类顶尖法师才能勉强抗衡。好在巨龙繁衍困难、少有子息,自然族群极小,虽然寿命悠长,而成长极慢,加之大陆上大片土地魔力对于龙族太多稀薄,不宜居住,只盘踞在极北雪原中建国,否则这片大陆上哪里还有人族立锥之地?老师如今却可将自己送入淬龙池而不惧巨龙对入侵者发起的追杀,甚至自信可以护住自己这个普通人,想来威能也是无与伦比。
老师只是偏头嘱咐她:“我就在你附近守着,若是十分坚持不住我自会带你离开。”玛丽听了便知老师是要将自己潜力榨出,让自己将肉身淬炼完满之意,这种手段前世中有过诸多着述,何况还有一等训练运动员的方式也不外乎如此,想来老师也是一片拳拳心意。玛丽心中便打定这个主意,若是后日身体不济,自然还有调解法门,这般危险之地老师都能为她闯入,想来虽然相遇纯属偶然,但老师也是将她当作真正弟子看待了,只是现在自己学艺不精、不能帮上老师什么忙,只能乖乖听话就是,若是日后自己作出一番事业,也要报答于老师。想到这里,玛丽胸中不禁涌起无限豪情,抬步走入光芒之中。
——好重!
玛丽甫一走进光芒笼罩之处,还未来得及打量四周,只觉有如泰山压顶一般重量压得她喘不上气来,双腿一软,便被压得五体投地了!这两世以来,玛丽从未有过如此挫折,更没有在除了过年时节跪下的经历,不免觉得丢脸,勉力挣扎着想要爬起却还是被重压压得在地上翻滚不止。
就在玛丽挣扎时,老师也迈步缓缓走入这个所在,低头看着泥鳅般的玛丽不做声。玛丽脸上灼烫、脖颈也烧得通红,不曾想这般狼狈姿态居然落进自己尊如父母的老师眼中,在这羞愤不甘之时硬生生生出一种力量,强迫自己站了起来。只是这站起也极勉强,身边没有搀扶之物,玛丽因着内心骄傲也不肯扶住老师,只能全靠自身力量站得两腿站站,几乎无法迈步。
虽说这玛丽身边有老师魔法护持,不会被骤升骤降的温度所苦,但这护持特意被设计成不能影响玛丽感受这淬龙池中龙威与天地灵气相结合后产生的威压,以达到最佳的煅体功效,也是老师将她当作自己亲传弟子、细细养护之意。这龙威龙气是天地间上好的淬体事物,只是极为难得,只伴随巨龙而生长,巨龙若是走了,这龙威龙气也当即消亡,淬龙池中威压甚浓,几乎成为水液弥漫于空气中,虽是恐怖但并不损伤肉体,只有强身健体并不惧强者威压带来的心神震动之效,这番带玛丽过来也是想着她身体柔脆而无魔力傍身,随手做出的符纸虽有趣却不如魔法一般可以时时回护自身,虽然这段时间有自己护住她,但她总要出去历练或是寻觅命运,其中种种危险意外不可胜数,若是身强体壮自然也可多几分生存可能。
这厢玛丽好容易站起身,只觉得呼吸也十分困难、几乎要勉力为之方不至于窒息,只是老师在一旁静立,仿佛毫无影响一般,不觉又多了几分对老师的敬仰。她强撑着压力颤巍巍地迈步试图向前走,骨骼在行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玛丽只觉得肌肉酸痛,尤其是大腿肌肉不断颤抖,双腿逐渐无法承受身体的重量,玛丽几乎要再次栽倒在地上。想来若是再次摔倒,以现在羸弱的自己肯定是无法再次站起,且不说爬能不能爬到重点,光是在泥中打滚这种狼狈姿态便是玛丽死也不能接受的,于是她几乎咬碎银牙,勉力迈出一步、又一步,就这样极缓慢地走向重点。
老师只在一旁安静站立,眼中十分平静,不知心中作何打算。
玛丽出汗如浆,眼前一片模糊,对身外之事已浑然不知,已然是强弩之末,每迈出一步都会摇晃几下,似乎下一秒她就要晕死过去,然而她终于还是不曾倒下。支撑她继续站立、行走的便是那股从骄傲演变而成的执念,从最初只想着不要形容狼狈到现在慢慢憋出一份不甘心和犟劲儿,不知是在和谁撒气,却只想着要走完全程,在这股盈满心间的怒气驱使下,她不停地走着,威压施加于她身上,将她压进泥土中、每迈一步都会在地上印下深深脚印,但她只是走个不停。
渐渐地,她连气都没力气生了,身体早已到达极限,甚至无法感受到酸痛、汗水流入眼中也无甚所谓,只是麻木地走着,早已过了那个惊讶、羞耻、进而愤怒的阶段,连怨怼于老师为何不出手将她带走、脱离苦海这个念头都不再在她脑中盘旋,玛丽只是单纯地走着、一步一步慢慢走着。
老师一瞬不错盯着玛丽看,眼中氤氲着两团红光,他正在用魔法观察玛丽全身,只要真正到达她的极限,他便会出手将她带离淬龙池。但玛丽还在坚持,在她刚刚走到四分之一圈时他还有些惊讶,想着人类不论如何也只能到达这里,可现在已经快要走完完整一圈,玛丽仍在坚持,而速度却隐隐有提高趋势。转念一想,许是她体内魔力天赋作用,虽然被教皇狠狠封住,却还能在本能驱使下发生作用。
——这样想来……老师心中便又有了新的计较,眼中更多了几分热切。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玛丽已然麻木,浑不知天地为何物,只能靠着本能缓缓走向终点,在回到老师身边之后几乎是完成执念一般,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老师脸上依旧淡淡,只是眼中更多了几分赞许,玛丽的挣扎、努力他都看在眼中,只觉孺子可教,更可贵的,便是玛丽这决心,想来不仅天赋高、心气也不低。
一面心中转过许多思绪,一面挥手将玛丽用一阵柔风卷起,一个迈步,两人就来到另一个洞穴中,这洞穴壁镶嵌着许多夜明珠,最小的也有玛丽拳头大小、最大的将近头颅般大,将巨大的洞穴照得纤毫毕现。洞穴中央却有一口泉眼,不断往外冒出温热泉水,这泉眼附近不知被谁装饰一番,白玉作池底、青玉作台阶,各处皆雕龙凿凤,并由繁复缠枝花样,阴刻阳刻等等俱全,看着颇为不凡。老师再一挥手,便将玛丽扔进池子中放任她随波浪起伏,随后弹动数指,往温泉中打出数团液体,并许多奇花异草漂浮空中。
老师对着空中花草打出诸多手诀,待花草皆蒙上微微红光后又张口喷出一道流火将花草尽数包裹,花草瞬间化作一团团液体,又被火焰牵引着互相融合,五彩液体在融合后继续被火焰煅烧,不多时便析出许多杂质,皆被火焰烧成青烟化在空气中,随着最后一丝杂质被烧去,水团也由五彩变得清澈透明,只是光华流转间仍能见到斑斓瑞气。老师又弹出一指,这液团便电射而出,直扑玛丽面门而去。
虽做出诸多神妙操作,然而也只不过花费了老师一个呼吸,法师之威,何其厉害!
待到液团从玛丽面目上不断扩展、直至最后包裹玛丽全身,老师也就略略点头,离开了温泉,另作自己事务去了。
玛丽醒来便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温暖之中,仿佛回到了母亲的肚子中,不由得发出了几声呻吟。又伸了个懒腰,惊异地发现自己身上温暖舒适,没有任何酸痛感,想来是这温泉神异非常,让自己在肌肉被极尽压迫后还能拥有强健身体,这许是老师手笔,就让玛丽更觉得看不透这个人了。
现下老师还没有来催玛丽,许是还没有到晨练时间,既然如此那便先在这水中稍事休息,最近她为着解开封印日日苦读,前世写硕士毕业论文也没有这般刻苦过,只是刻苦毕竟不是可以坚持的,在这般舒适之处玛丽也不免松懈了。
于是她在水中尽力放松身体,几乎叫她忘却一切苦恼了。还没有享受多久,便有一人翩然而至,不怎么动作便把玛丽卷到岸上让她站好,原本已被浸湿的衣物也在玛丽站稳时被烘干了。如今玛丽看见老师便不由心中发紧,虽则自己在淬龙池中晕过去后便来到这里,身体也无甚损伤,但那让人喘不过气的威压和浑身疼痛至麻木的磨练到底也算得上折磨,若是有得选,玛丽绝不会想再去淬龙池了。
只是……玛丽略一攥拳,骨节处便发出爆鸣声,自己确是受益良多,淬龙池一行,胜过以往晨练百倍之功。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略略苦笑,看来任何实力都不能靠投机取巧获得,却为天地至理了。
老师却没有玛丽那么多心思,在她思索之时已施展威能,将两人传送至淬龙池前石窟中,这便是要玛丽再入淬龙池的意思了。玛丽不由叹了口气,还是乖乖迈步向前,并暗暗给自己打气:今日不努力,后日出去历练,死的可就是自己了!只是死了倒也罢了,若是狼狈回家,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呢!这般想过,便也坚定了步伐,走进淬龙池再受历练。
这次进入淬龙池却不如上次般痛苦,玛丽虽还是被威压压得喘不过气,但好歹没有压倒在泥地上打滚,虽然还是痛苦无比,但到底不同于上次那般失了比她命还重要的体面。玛丽心下略安,只继续迈步向前走去,肌肉骨骼仍嘎吱作响,走完四分之一圈后更是胀痛无比,让人几乎无法生出继续迈步之念,可玛丽天生便是牛心,若外力强压,她便偏是要做,不论好坏。走到三分之二处时她又再无力气生出任何念头,只能慢慢走来,最后四分之一更是仿若行尸走肉一般,只能弓腰驼背,勉力指挥自己向前行走。这样走完一圈,玛丽又是干脆昏倒,而老师也如前一次般行事,将玛丽带到温泉处投入温泉并炮制药液。玛丽又在温泉处修养好后,老师便又将她带去淬龙池磨练,这般持续了许久。
这天,玛丽总算可以在走完一圈后维持住一点清明,便见识到了老师炼制药液的精妙法术,想来提取不同药草的有效成分并融为一炉并不是什么简单活计,老师对魔法的操控已然是细致入微了。
越是和老师相处便越觉得老师深不可测,玛丽泡在水中,体味着温热的药液不断舒缓自己酸痛的肌肉带来的舒适,不禁又开始思索自己究竟有什么东西能够报答老师,想来老师当时将自己带出城、还收自己为徒是有所考量,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却没有对她有任何除了体能的要求,难不成老师只是在选择一个和眼缘的徒弟?
想来应当没有这么简单,老师一直在意自己身体中教皇的封印,也许是与舅舅有些龃龉,许是想着借由自己体内封印对舅舅行不轨之事。想到这里,玛丽不禁苦恼,若是这样,自己便是个左右为难所在了,既不能不帮着用心培养自己的老师,也绝不能背叛从小待她极好的舅舅。
思来想去没个头绪,玛丽索性不再纠结,也是她能为低微,若是再强些,也当能独当一面,不必再在水池中胡思乱想。于是打定主意,要快快找到解封方法、早日修成大能,如此这般,即便老师与舅舅之间有什么矛盾,自己也能从中斡旋一二,不至于违背本心。
玛丽念头通达,一瞬间只感觉自己头脑似乎更加清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只是这瞬间究竟太短,不能有所作用,于是也只能作罢。
然而玛丽还是守住这一点清明,突然觉得自己周身有一股热气不断回转,这热气不断通过某些特定方向、位置回转,时而一分为多、时而合多为一,就这样热气不知在玛丽体内转了多少圈,她突然抬手一挥,一大片冰洒落温泉之中久久不化。
“这是……”玛丽怔怔地望着自己挥出的手,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可以用肉身使用魔法!于是立刻调动精神,回想先时热气弥走全身之感,勉强又汇聚起一股热气在周身游走,但这一次热气很快散去,玛丽又试了几次,要么无法汇聚、要么早早散去,总归不像程?”
几兽互相看看,布莱克便小心问道:“主人可知这处院子是大人赐予的,连带着我们也是,便是可以收起来随身携带的。”
玛丽一愣:“还有这事?”
布莱克便说:“确是如此,只要将院门口匾额摘下,便可收纳,待到要进院子休憩时,找个平整些的地面将匾额放下便又复原了。”
想到自己不必日日风餐露宿、凄风冷雨,玛丽心中不免欢喜,说:“这样便是最好不过了。”又想起自己之前遍寻兽人情报而不得,又问几兽:“你们日常生活物资可还足够?尤其有无什么只有你们需要而我不知的物什,若是出门了还不知道那可不就抓瞎了。”
布莱克掏出一个小本翻看并说:“回主人的话,目前一应食物、茶水、布匹等还够,只是兽人一族需得魔石生活,这魔石便是存储魔力的石头,要得不多,一月一块一级魔石便已足够全院使用,如今我们还有许多,也够这一二年用度。但日常饮食易得、这魔石确实有些难得,虽然我们可以勘察附近魔石信息并加以采集,却还得主人多多留意了。”
玛丽点点头,说:“想来魔石用来制作法阵也是好的,既然如此,不仅你们需要这玩意儿,我会留意。可我毕竟无魔力傍身,你们也没什么天赋魔法,如此一来皆是弱小,可有什么方法助你们提高实力?”
布莱克又说:“既然如此,便是需要更多魔石了,譬如我是风系一级兽人,若能够吞食一块我心脏大小的二级魔石,便可以在炼化魔石后变为二阶兽人,晋升之法当是如此。”
玛丽便说:“那你便细细拟个名单,记录下各人属性等信息,之后论功行赏也可有些依靠。”众兽人听了,喜不自胜。
这天玛丽早早便睡下,准备明日清晨六点出发,离开这住了许久却不曾熟悉的洞府,回到人间。
这日清晨凯蒂便将玛丽叫醒,兰德从温蒂捧着的托盘中拿起衣物为玛丽穿戴好,玛丽便就着怀特的手略略洗脸漱口,又有菲瑞为她将早已长到肩膀处的头发仔细梳顺绾起。凯蒂将龙皮袍仔细披在玛丽身上,又问玛丽:“主人,这龙皮袍可以用魔力驱动改换形态,今日可有什么要穿的么?”玛丽摇摇手说:“好端端的,改它干嘛,还是这般吧。”凯蒂应是,又拿起老师送的珍珠镯为玛丽戴在右手腕上,这厢梳洗整齐,玛丽便踏出院门。却不想如今这院子已在一片荒郊野岭中,不再是老师那华美宫苑里一个小小别院了,想来也是老师手笔,总是疼顾于她。这样想着,她抬手打出一片昨晚刚刚背下的指诀,霎时间这玉树仙葩、青瓦白墙的清幽小院便缩成一条手链飞到她右手腕上。玛丽嘘一口气,如今她也可以将空气中魔力运用自然,不枉昨日临阵抱佛脚、不断运转魔力到清晨六点,甚至在最后还学会如何将魔力存储在身体中几个关键穴窍之内,以替代丹田之用,只是穴窍究竟不如丹田海纳百川,存储魔力量较低,且魔力属性较为混杂,使用之前还需要细细分辨魔力中不同属性魔力之间的配比,以免影响魔法建构,何况大多魔法教程中只有从丹田处运转魔力……有这许多掣肘,自然穴窍还是不如丹田一般方便。不过日常使用倒也足够,加上自己以前研究阵法时制作的各种符咒,虽然大部分符咒只有发光、保暖这些微末功能,但是紧急情况下自保也是勉强够用,也可以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初通魔法的魔法师了。
玛丽于是开始打量周身,这是一个僻静所在,虽然自己依然忘了当时和老师初见时所在山林到底是什么样,但那里毕竟有山而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原,想来老师也有打算,甚至可能完全知道自己解开封印需要什么,于是将她直接送到老师认为合适的地方去了。
玛丽于是拿出一张a4大小纸张,在上面画个增幅法阵,再将纸叠成单筒望远镜形状,再用墨水画出望远法阵和调节法阵,做成一个简单的望远镜,并找个略高些乔木爬上树顶,寻个视野开阔之地开始观察附近情况。如今没有地图、石板中点开地图也是一片雾蒙蒙,似乎只有自己见过地方和某些地方有地形记录,虽然比日后自己绘制地图方便,但现在还排不上用场,只能先用这种方法略略知道些信息。
玛丽左看右看,发现在南边有一座大城,各色屋顶鳞次栉比、还有阵阵炊烟垂直而上,调高倍率,还可以发现里面人口稠密,几条主干道上可谓是摩肩接踵,五个城门对应东南西北和东南,每个城门口都大排长龙,一派繁华景象。
就这世间常识而言,这里应当是一位子爵以上魔法师领地的商业、政治和军事中心,与前世首都或省会概念类似,在这种城市中也会有许多商行贩卖魔法道具,老师似乎是明白这附近情况才将自己送到这里。玛丽开始思索自己需要些什么可以通过合法交易不惊动统治者获得,抗结魔法所需道具。
首先是对抗大型封印必须要有的类龙骨粉,这东西确实不好找,若是单纯比较解封魔法方便程度,当然是由制作封印魔法的法师逆向施法最为便宜,只是自己显然不能去求教皇,再者这也是老师交给自己的课题,只有靠自己解开才算满足老师收徒的标准,自然还是选择类似于俗世之中小偷撬锁之类方法,将大体上锁芯形状算出来,再对症下药。龙骨中蕴含着巨龙庞大魔力和精血,尤其这魔力没有属性之分,又有极强可以说保存了龙一身魔力所在,只是巨龙本就稀少,龙骨都会被族群安置在龙冢之中细心看护,若是有人敢去偷盗、定会招致灭国之祸,自然如今无人敢去偷龙骨磨粉做魔法素材,但也有许多含有一部分龙族血脉动物的骨血也有这种魔法效果,无非是好用与否罢了。
想来市面流通各种骨粉中最低阶便是恐马骨粉,那玩意虽然廉价奈何量大管够且不受监察,若只是用来测算锁眼,按自己估算剂量也就需要三十斤,总之先要知道准备什么才好规划。想来想去,玛丽几乎有些泄气地认识到自己只是许久没有与普通人类交流而感到紧张、不愿进城。这世是大公家独生女而娇贵无比,幼小时也不令她出门,逃离城堡那时心中慌乱又天色昏暗,不曾仔细看过城中景象。更让玛丽感到慌张的便是老师没有给她准备身份牌,也没有准备金钱,想来是考验的意思。
这样看来,直接进入城无望,何况城内管查严格,自己身份不上台面,不如先去哪个村中混了脸熟,再请村长开具身份牌凭证进城也又时间攒些小钱,总之比一头撞进城内可能冲撞坐镇大魔法师要好,毕竟城主基本都是魔法师,还会豢养私军,若是胡来未免算是以卵击石。
就这般想定,玛丽便走到溪边,将自己打扮成旅者模样,往溪水下游慢慢走去,一路上绿草茵茵、林木繁茂,日头虽大却晒不到人,微风阵阵打起细微声响,正是:草木连天碧,日丽风和熙。
这般景色玛丽两世都未见过,更是起了雅兴放慢步子边走边看,林中虽不见身影,却传来悦耳鸟鸣,间或有扑棱棱扇翅声,草丛一动一动,想来是有些小兽物于其中生活。就这样走了半个时辰,小溪汇成小河,人虽不曾感到疲惫,却也困惑于为何这么远了还不见人烟,但究竟怎样也不知,想来中世纪村庄还是依偎城市而建,城市需要村庄生产生活必需品并提供庇护,村庄需要城市提供农闲时工作岗位之类……现在想来,当时查看城市位置时并没有在附近看见村庄和流民区窝棚,所有人烟都限制在城市之中,确实奇怪。可是河流旁也应当有村庄方便灌溉和上下水等等,自己当是做错决定了?想来也不是,大公国城市附近也有农村,理论上和前世社会关系没有太大出入,许是自己走太慢了?
也是,徒步一个小时才能走出多远,上一世在杭州还没有走出下沙区,甚至只能勉强到天街打个来回,爬香山也要整整一天,玛丽想到这里心下稍定,也许只是这城市太大而魔兽凶猛,所以人们大多被城市收纳了……?但是农田呢?想到这里,前世玩过种种恐怖游戏尤其是中国民俗恐怖游戏的细节涌上心头,玛丽搓搓胳膊试图抚平鸡皮疙瘩无果后从凯蒂为她准备的腰包中拿出一沓小剑形状符纸捏在手中,一步一回头地踟蹰着。
景色莫名多几分阴森,似乎太阳也没有之前明媚,玛丽一边安慰着自己全部都是心理作用一边打着哆嗦顺着河流在树林中行走,清脆婉转的鸟鸣似乎在玛丽意识到不对地瞬间撇下自己伪装出的无害,变得沙哑凄厉,草丛中似乎隐藏着什么正伺机而动、择人而噬。
就这样走了许久,玛丽已失去知觉时间之能,然而还不见人烟,也不敢停下休息,躲进院中虽好,但兽人们并没有能力自保,危险临门只能几人抱着瑟瑟发抖,没什么意义。不如自己单打独斗,好歹目标小、好解释,想来除了劫匪很少有人会加害男人。于是玛丽裹紧龙皮袍,加快脚步。
走着走着,玛丽几乎要被自己吓得昏过去,身旁一丛灌木中突然传来数值被踩碎发出的脆响,她不由浑身一震、带着几分恐惧和几分“终于来了”的释然,大叫一声、甩了一张被叠成剑形的符箓过去。
符箓脱手便变成一口三尺来长宝剑,剑身散发出湛湛精光,衬着缠绕于剑身上的火焰几乎要将一片夜空照亮,瞬息间划过灌木飞回玛丽身边,灌木燃起熊熊大火,一个黑煤球滚将出来,玛丽借着宝剑精光才勉强看出那是一个小孩,活像前世画报中的小萝卜头,身材伶仃、头大无比,见之可怜。
这孩子对着玛丽咕咚咕咚磕头,额头磕破、血流进泥土中却也浑然不觉,玛丽心下一酸,上前一步想将他扶起,却听得这孩子哭着说些什么,只是似乎正在换牙、说话漏风。于是她叹了口气,在腰包中掏出一张符纸扔出,符纸在空中无风自燃,随即一股清风从中飞出,轻轻将这孩子扶起带到玛丽面前。玛丽蹲下身平视小孩,问他:“小孩你莫慌,我不没有生气,你且告诉我你在说什么?”她在包里翻了翻,掏出一张水符箓撕开,用水沾湿了画符用的棉纱纸暂且给小孩擦擦脸,又把自己的水壶拿出来,用杯盖盛了点热水,将杯盖递给小孩,一边做一边想,当年老师眼中的自己是不是也是这般狼狈模样?想到这里,她心中不免更有几分亲近。
小孩抽噎了几下,随即强撑着,一字一句慢慢对玛丽说——
“请您杀掉城主。”
正当玛丽愣神时,他一把掀开自己裹身用的破布,露出自己真实样貌,人类应当是耳朵的位置却是一对毛茸茸兽耳,尾椎处也有一根尾巴。
这是……?玛丽感觉今日她所受冲击比以往要多太多了,她的大脑已经宕机,无法运转。却听得小孩继续说。
“只要您杀掉城主,我银月狼族全族、任您驱使。便是要我上刀山下火海、也万死不辞!”
玛丽听到这话悚然一惊,不由脱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又看见南边树林中略有些光透出,便拿出之前折出的简便望远镜向着那发光处,却发现那是火光,且又有人往这边来,想来这小孩是他们目标,看着又可怜,便站起身提起小孩领子准备走,只是一使劲小孩衣服便破了一大条,玛丽无法,便像抗米袋般将小孩拦腰抗在肩头,急急忙忙趟过河流向东边森林深处中跑去。
这小孩轻得几乎不正常,依照玛丽上一世经验,可以进行简单对话的孩子大多已经五六岁,标准身高在一米到一米二、如今的15尺到18尺,体重24公斤约等于如今24公标,自己上手报过的孩子都是沉甸甸、敦实软和手感,抱起来便能感到生产力极大进步对人民生活改善的具体表现。如今这孩子轻飘飘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跑,身上骨头硌得玛丽肩膀生疼,胳膊瘦得像柴火棒,玛丽不由得联想到上一世学过的课文《包身工》里那些备受摧残的女孩,心中又对他多了几分怜惜。
淬龙池练过身体果然不同,带着一个小孩在森林中也能跑得飞快,几下就跑进森林腹地,寻个稍平整些所在,解开袍子从胸口处掏出锦囊,揪着底儿将锦囊倒过来抖一抖,拿出塞在锦囊中的牌匾扔出并瞬间打出几个指诀,眨眼功夫那座清幽僻静院落便出现在眼前。玛丽看着孩子震惊的眼神,急急忙忙抱着他走进屋中,不愿承认自己心中多了几分骄傲。凯蒂等人迎上来却不知该不如计较,玛丽将孩子放在地上,对凯蒂说:“吩咐厨房烧些热水给这孩子洗个澡,看看还有无备用衣物给孩子准备一套,再做些稀粥小菜便罢了。”玛丽忽又想起一事,问凯蒂:“他身上伤口你们可知如何处理?”凯蒂点点头说:“主人且放心,奴省得。”便用她毛茸茸的前爪牵住小孩,笑眯眯地对孩子嘱咐道:“好孩子,你受苦了!我是主人的侍婢,你且随我来,我帮你收拾收拾。”说话间,兰德已去厨房吩咐做饭烧水等事,玛丽便嘱咐菲瑞:“今儿个就在榻上吃吧,随便弄弄算了。”菲瑞便为她略移伏枕,奉上香茶,又和怀特两人将炕桌放好,玛丽便问两人:“我将屋子收起,你们可有什么影响?”
菲瑞往前迈出一步笑说:“却没什么影响,仿佛还在屋子里般,该打扫院落便打扫、该清点物资便清点。”玛丽歪在炕上,让两兽坐在炕沿上,两兽便紧身坐了,玛丽又问:“之前布莱克说过你们可以勘察魔石,那这附近可有魔石?”菲瑞便说:“这勘察魔石却也要些时间,不若先吩咐下去,抽人手调查,若有呢当然好,若没有也不妨事。”玛丽点点头,笑说:“原是这样,那你们要是晋升二级兽人,这耗费时间可会变短?”菲瑞笑说:“自然会的,只是究竟不曾有过那样人物出现在我们村中,只有本能知觉罢了。”
玛丽向前略探探身,刚想继续问些什么凯蒂便领着孩子走进来复命:“主人,奴按您的吩咐将小姐好好梳洗了一遍,小姐身上一些擦伤奴也处理好了。”如今这孩子洗了脸梳好头却也有几分可爱,尤其一双大眼睛明亮有神,只是太瘦了些,还未张开的颧骨高高顶起皮肤,可爱可怜。现下穿着鹅黄镶领缂丝猫戏蝶短袄,系一条柳绿妆花撒花百迭裙,头上松松梳个慵妆髻,插一根掐丝珐琅蝴蝶振翅簪挽住,热水泡出的红晕还未散去,衬着她羊脂玉一般皮肤,不由让玛丽笑道:“倒也是个可爱人儿,凯蒂果然心细。”凯蒂领命,站在玛丽身边等候吩咐,小孩却站在玛丽面前浑身不自在。
菲瑞和怀特出去传菜,现在屋中只有三人,玛丽便起身,凯蒂将另一边收拾一番,扶扶靠枕、平整罩被,玛丽将孩子拉到塌对面让她坐好,自己再转回另一边安稳端坐,问她:“小孩,你叫什么?”
这孩子便忙忙站起,玛丽又示意她坐下:“好好儿的,这么紧张做什么?”孩子又僵硬坐下,尽量清楚地回说:“大人,我叫欧若拉,欧若拉·海德尼格·芬里尔。”她顿了顿,平缓一下呼吸,接着说:“我们是银月狼一族在这附近的分支,因为三百年没有出现五阶以上魔兽而被逐出主支来到这里定居,虽然清贫但还能自给自足,也算自得其乐。”说着,她不由捏紧拳头,浑身颤抖:“可是有一天,城主派人来剿灭我们!明面上的理由是我们杀人,但我们根本没有!”凯蒂不由上前几步,站到欧若拉身侧用自己的肉垫轻轻拍拍她的背令她顺气,此时菲瑞已端着食盒走进屋中,玛丽便说:“吃饭的时候尽量不要想这些事,慢些吃,不然伤胃。”怀特手中捏着用手绢仔细包好的刀叉之类,开始和菲瑞协作放置菜品并餐具。
想着今日有个不曾吃饱穿暖的孩子在主人身边,厨房做的一应都是清淡菜肴,一条清蒸鲈鱼、一碗紫菜蛋汤、一份烤芋头大头菜、一份清炒时蔬,菲瑞传菜、怀特分菜,所有菜肴都拆做两份,为玛丽和欧若拉呈上。
菜品虽还算多,但每样只有三口,正餐吃完又有山药排骨粥端上桌,虽然米少,但山药软糯、排骨酥烂,熬出浓浓粥油,便是考虑到玛丽爱吃稠粥而欧若拉需要吃些易克化之物的折中举措了。
一盅粥慢慢喝完,又有两碟山药蓝莓酥山,两人对坐无语,慢慢把饭吃完,菲瑞又端上两碗漱口清茶,欧若拉仿照玛丽模样漱过口,接过喝的桑葚枸杞洛神花茶,两人慢慢喝了,玛丽笑问:“我给你们做的保险装置可还好用?”
凯蒂从大厅走进暖阁,端上盘什锦果碟并两个痰盒。菲瑞、怀特退出门外,放下暖阁帘子,这时凯蒂回话:“可不是呢,以往的保鲜阵法维持一天所需如今可以维持一周,厨房那边也说是一样的新鲜呢。”玛丽笑着点头。
这厢东拉西扯,也消磨掉也时间,只是欧若拉一直不敢说话,想来也开始消化,不怕生气太伤胃,玛丽便向欧若拉手里塞一块蟹黄酥,问她:“城主为何要剿灭你们?想来就算要销案,也不必一村人陪葬啊。”又问:“如今除了你,你们村可还有人口?”
欧若拉听了,眼睛先红了一圈,吸吸鼻子回说:“不晓得,想来还是有的。大人明鉴,我等银月狼族血液是极好魔法材料,而且若是在狼族突破三级时结下契约,狼族便会生世视其为主,若能收为奴仆便可依靠血脉压制驯服大部分狼族,想来那城主是要杀灭一些资质不好的狼族,一为顶罪、二为素材,三则若为同族人喂下同胞鲜血,可以极快突破至7级缘故。这样他便可以极快培养出一支私军了!”
玛丽虽不解其意,但还是问道:“想来还有一些资质甚好之人还活着?”欧若拉说:“若我猜测不错,便是如此。在三级之前,资质好坏并不会影响狼血质量……”说着,脸上混合着羞耻、愤怒,几乎咬碎牙关,“这还要感谢那些猎人!亏得他们说漏了嘴,否则我也不知究竟为何遭此大劫!”手中蟹黄酥被她攥成碎末不说,刚刚被凯蒂修剪圆润的指甲也深深刺进手掌中,流下点点银白色鲜血。
玛丽出了一回神,回过神来便发现欧若拉又给自己挂彩,急忙探身过去掰开她的手指,掏出手帕为她清理包扎,话里略带责备:“我晓得你着急、痛恨,可是也不能这样为难自己。大体情况我晓得了,你现在这里修养,夜已深了,若是要销案必得广而告之、在大庭广众之下告慰市民。如今你我都不知道具体情况,贸然前去只是送死。”在玛丽示意下凯蒂来到门口对菲瑞和怀德吩咐几句,又走回来为两人斟满花茶,还在桌上描金小壶中倒出几粒冰糖放进欧若拉的茶杯中。玛丽便说:“喝了花茶先去洗脸刷牙睡觉,我明日一早出门去勘探一番。”
于是两人起身,兰德进门跟在玛丽身边等候吩咐,凯蒂按玛丽命令来到欧若拉身边引她去客房休息。兰德垂手跟在玛丽身后,偶尔上前几步打帘整理,又服侍她更换睡衣,待玛丽于床上坐定,又按往常一般为她倒一杯金银花茶,待玛丽接过,又垂手站在门口。
玛丽安静喝完,将茶杯顺手搁在拔步床旁小桌上,慢慢出神。凯蒂今晚肯定要陪在欧若拉身边,虽然自己并不觉得这会是个圈套,毕竟现在应该没人知道自己和大公的关系,再者就算有人认出来,也没有实质性证据,想来无法威胁母亲和父亲。而目前看来自己最有价值的身份便是大公之女,话虽如此,想来老师身份也绝非一般,否则凯蒂不会如此紧张。虽然老师也很有能为,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告诉自己一点关于他本人的消息哪怕是他的名字,想来是不愿她被自己的名号束缚。那么如今自己便只是极为普通之人。
最大概率还是这小孩病急乱投医,随便求过路人。虽然说话还算清楚,但毕竟只是个孩子,并不知道些什么。
只是这么说来,城主要豢养私兵,所为何事呢?既然和欧若拉语言相通,就说明自己还在西埃洛斯大陆上,这里严格按照家世和魔法能力分配爵位,何况这城池地理位置优越、看着如此繁华,应当没有什么政治问题完全需要从战场上解决,能够固守城池的城主本身应当也是五级以上魔法师,甚至极大概率有一支魔法师私军。
思来想去没个头绪,玛丽渐渐也困了,最后清点一遍符纸,确定储备还够,便嘱咐兰德:“明早五点叫我起床。”随即睡下了。
玛丽只觉刚刚睡下,兰德就将自己叫起,起床时不免有些发懵,喝了一盏茶才算勉强清醒过来,穿戴好衣服,按照兰德所说打出手诀将衣服变成一件普通粗麻袍披在身上,洗脸漱口后走出房门,只见得凯蒂带着欧若拉在门外等着,两人看到玛丽俱是两眼放光。欧若拉忙忙走上前问候玛丽:“大人,您来了!”
玛丽不解,转头看向凯蒂,凯蒂垂头说道:“小姐昨夜一直睡不安稳,今天更是早早就起了,奴看护不周还请主人责罚。”
欧若拉忙说:“不是凯蒂姑娘的错!是我、我着急!我不知道父母兄弟们怎么样了!”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眼圈一红、几乎要堕下泪来。
玛丽对凯蒂笑说:“你能有什么错,想来子女关心父母之情出于一体,乌鸟私情岂是可抛在脑后的?也是欧若拉心思纯良之意罢了。”这时欧若拉也闹个脸红,凯蒂已走去门口传膳,不多时便捧个装着皮蛋瘦肉粥、小笼包、榨菜和奶糖的小食盒过来,收拾炕桌开始张罗。玛丽欧若拉两人对坐寂然饭毕,玛丽又吃了两块奶糖,随即站起身说:“好了,我倒要去探探这城主虚实。”说罢走至院门外,掐出手诀将小院收起,又掷出一张神行符,柱香工夫便来到城池南门口行人出入排队处排了队不提。
这厢欧若拉看着玛丽走出院门,便到院门口目送她,却看得她瞬息间打出无数神妙手诀,随即整片天幕景色开始扭曲,泛出五彩光华,下一瞬院外景色俱消失不见,之神下一片黄澄澄光芒笼罩四野。凯蒂走到她身边嘱咐道:“小姐可千万不要出院门,外面虽好看,却不是好玩的,若是走出去了,我们可都找不回来你了!”欧若拉不禁喃喃自语:“这位大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凯蒂听到这话,不由骄傲地挺挺自己毛茸茸的胸脯,眯起猫眼笑说:“可不是嘛!主人是我们老主人的掌上明珠,自然不仅可爱还有潜力与威能!”说罢,她又嘱咐欧若拉说:“这景色看看便罢了,可千万不要伸手触碰、也不要走出去啊!您昨夜没有睡好,若是困了倦了便同我说,咱们回屋歇着去。”又请欧若拉在院中石椅上坐下,端来香茶果盘,又放一副西洋棋在石桌上请欧若拉作耍分散注意力。欧若拉怔怔地看着院中兽人来往不绝,或有独行的、或有成群的,忙忙地打扫庭院、侍弄花草,或是往各处运送物品,相互打闹、用花儿草儿互扔,忍不住想到自己遭此大祸,娘亲姊妹俱流亡,不知还有几人在世、更不知还有几人逃出,眼前又浮现出当日众多姑姨挡在她们身前却惨遭杀害的情景,豆大泪珠忍不住滚将下来,将裙子砸出点点泪痕。
凯蒂见了也不好多劝,只能拿手绢为她擦眼泪,边擦边说:“小姐您若是心有不甘,那就要让自己变强,强到可以保护您想保护的人、强到可以无视外界的规则。”欧若拉不由问:“怎么变强?”凯蒂摇摇头:“我们不是魔兽,如何知道怎么变强?但实力永远是颠扑不破的道理,小姐您可要振作起来啊,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呢?”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变强……”欧若拉羞愤说道,“若我也能有大人那般遭遇,或者拜一位老师、或者认一位主人……”她的骄傲不允许她继续想下去,可脑子里却不由自主想到若是自己早早认识一个可以对抗城主的强者,整个村落的命运是否可以改变?
凯蒂摇摇头说:“小姐,你想岔了。若自己没有实力,他人也不愿与你结交,何谈寻求庇护?想来村落附近并无什么宝物所以你们才能勉强安居,若是有什么宝物,或是被人知晓了身份,今日惨剧总会发生。就算有人愿意伸出援手,焉知是我们主人这般热心助人还是另有所图,力量不掌握在自己手里,永远都是人为刀殂我为鱼肉、任人宰割。”欧若拉听了这一席话,犹如受了当头棒喝一般,不由脸上烧红,起身向凯蒂作礼:“姑娘慧质兰心、体贴宽和,如此苦心提点某,某感激不尽。”凯蒂连忙还礼说:“这有什么,不过是些杂话,只是小姐千万记一定要想法设法谋求属于自己的实力,今日有主人,可说不准主人明日便走,你可如何呢?”
欧若拉点点头,随即又苦恼说道:“可我们晋升本就困难,我族又许久没有五级以上魔兽为我族清洗血脉传承,该如何获得力量呢?”
凯蒂也面露难色,叹息道:“是啊,这可怎么办呢?”
两人相顾无言,还是欧若拉最先说话:“如今这般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办法,想来还是要等大人解决眼下难题了。”她叹了口气,又笑道:“我也该仔细想想,想来传承中还有我未看过的知识,若不能提高实力,还怎么报答大人这般恩情呢?”
凯蒂笑说:“若是这般,不妨也听听兽人一族提升实力妙法,相互印证,或有所得。”欧若拉笑着应了,两人对坐辨法,就这般持续了不知多久。
这边玛丽来到南门,却见排查严密,所有准备入城之人皆要核对身份牌,不由感到棘手,只能拿出感应符纸贴在额头上,感应城中魔法师实力。
片刻之后玛丽便有了结论,这城中只有内城城堡中一人实力强劲,是为四级魔法师,其余百余人皆为二级魔法师,以如今自己存储魔力量来衡量,自己目前是三级法师,倒可以试试潜入城中,也未可知。于是玛丽撕开隐身符悄悄来到城墙边人烟稀少之处,开始钻研阵法。好就好在这阵法只是最常见的守护-感应阵法,自己花些时间便可以解开,这次时间紧任务重,用些强硬手段快些进城才是。
于是玛丽阻断了感应法阵,确认每天这里感应法阵波动是相似的之后伪造一段类似波动继续上传,假装一切正常,随即将法政撕开裂口并用符咒加固,如果没有意外,这个裂口可以维持三天,想来也够了,再延长撕裂时间难免被城主察觉。
玛丽从裂口处悄悄进城,趁着隐身符时间还够,来到南门边一处隐蔽小巷内,一路上听得人们议论狼人杀人之事,今日便要将凶手于闹市斩首以告在天之灵。昨日欧若拉也不曾说过村庄里总共有多少人,但想来也不只是推到台前这人,这几人估计是老弱病残,真正可以用来制作魔道具的年轻狼族和较有潜力的狼族应当是被关押起来准备处置了。如今自己也不知道监狱在何处,更不用说狼族很可能被关押在一个隐秘所在,想来最好还是细心探查为妙,只是时间紧迫,玛丽掏出怀表一看,已是七点半了,还有半个小时诸狼便要被处刑,这可怎生是好。
玛丽思来想去不得头绪,只得先随着人潮往刑场走去,边走边听众人议论城主。听得这城主受父辈余荫获得领地,然而自身实力全靠魔药提升,因此家族中多对他极不服气,如今更是骄奢淫逸、不思进取,家族中新晋子爵便向家族发出申请,想要拥有这座城池,想来欧若拉她们一村悲剧,也是这城主想要通过银月狼血获得更强力量之故。一遍想着,玛丽已走到中央广场处刑场处,这里人头攒动、人山人海,因着许多人都是第一次见银月狼而来看个西洋镜,民众组成一道道人墙让玛丽走得倍感艰难。
虽然因为父母身材高大且自己营养充沛,现下还没成年的玛丽已经比大部分人要高,但这对她劫狱也没什么好处,玛丽只能借着人群隐匿身形,一点点挤到最前面,几乎可以闻到狼人们身上的血污味和行刑人身上的恶臭,两世都生活在干净整洁环境中的玛丽忍不住眯了眯眼,又往自己身上拍一张隔离符。
这厢场上站着几只母狼,个个高大健壮、眉目间自有几分野性美,虽然如今形容狼狈,却还是有不干不净的浑话飘进她们耳朵,让她们几欲一死了之。侩子手和士兵们嘴里也不清不楚,甚至上手淫猥,可怜她们一身本领都被封住,否则哪还容许他们冒犯!又想到自己的子女如今落入窠臼,只有少数几人逃出,却也都是生死未卜,几乎要落泪,可看着身边、面前如此多猥琐面庞,自尊怎么也不容许她们露出一丝脆弱神情。
这厢处刑官宣读完强加给她们的罪行,正得意洋洋地询问她们:“尔等可知罪?”
领头狼丽莎便对着他兜头啐了一口:“我呸!狗仗人势的东西,还敢污蔑你姑奶奶!”只是随即便吃痛跪下,人群中更是传来一阵对处刑官凌辱丽莎的叫好声,这处刑官慢悠悠走到丽莎等狼面前,挥了挥手中石牌,狞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随即狠狠捏着丽莎左乳将她提起,两人还在争执,却见眼前寒光一闪,处刑官的右手便飞了出去。
“这爪子倒也不必留了。”玛丽站在人群前淡淡地说,甚至不等几人露出惊恐表情,她又甩出几张符纸,整个刑场便被冻起,几个处刑人被冻成冰雕随即化作一蓬冰晶。“淫辱女性,为官不仁、不能敦行教化,该死。”
阳光被冰晶折射出条条彩虹,在人们四散逃窜的行刑场上玛丽面容平静,身边环绕着几把缠绕着冰晶的宝剑,宛如武神降临。
行刑官身后仪仗一看形势不对转身就跑,玛丽手指一动,几柄宝剑随即飞出,将士兵们斩下脑袋,接着她手一指,那宝剑又飞到面露惊恐之色的狼人们身前,斩开束缚将几人解放。这时整个广场上空空荡荡,玛丽这才双膝一软,勉强拿剑撑住自己不要倒下,又抖着手掏出一枚叠成千纸鹤的符纸往空中一抛,这符纸登时变成一只巨大仙鹤站在空地上。
众狼人看着玛丽如此神威,不禁叹服,又听得玛丽说:“你们快告诉我其他人都在哪,我去救人,这仙鹤自会带你们到安全所在与欧若拉团聚。”
狼人听见熟悉名字,心里对玛丽又多了几分信任,几人对视一眼,领头玛莎便道:“大人明鉴,我等可凭气味分辨其他姊妹所在,还请大人随我来。”玛丽心中叫苦,却也只能淡淡点头应允,又强撑着早就绵软打哆嗦的双腿勉力跟上玛莎,又问:“你们究竟如何遭此大难?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玛莎这才想起自己尚未自报家门,究竟对恩人失礼,只是事情实在紧急无法见礼,只能嘴上忙忙说:“我是银月狼族莱特家现任族长玛莎·莱特·欧若拉,原本带着族人们在森林中生活,虽不算安居乐业、衣食无忧,倒也安稳,只是不知为何这城主便将我们抓来,说什么我们满月伤人,应当打死,儿女姊妹们死的死伤的伤,如今皆被分开关押在密室中。若不是今日处刑,我甚至不知除了我竟还有人活着……!”说着,不免哭了起来。
玛丽全靠玛莎说话分散注意力,免得因体力不支和第一次杀人带来的激动而颤抖到不能行走,于是听得格外仔细,心中也是忿忿,不由骂道:“他大爷的,天底下怎会有这般没道理的事!”又安慰玛莎道:“想来欧若拉能逃出生天,必是上帝庇佑你们村子,大家定能有惊无险地重聚。”玛莎用手抹去泪水,哽咽道:“借您吉言,我等定当为您赴汤蹈火尽力报答这滔天恩德!”
玛莎借助自己敏锐的感官,带着玛丽七拐八绕避开各路兵官追捕来到王城后墙一处狗洞,指着这宽大到不似狗洞反类小门的“狗洞”急急说:“这里便是姊妹们气息最浓郁之处,只是不知为何有这个洞口。”她又忙说:“恩人,请您略等一会儿,我先去探探路,若无异常我便会狼嚎告知。”
玛丽又祭出几只宝剑,令十来把宝剑将二人团团围住,解释说:“这地方毕竟靠近王城,士兵总会过来,两人分开总归横生变数,不若我等一同救人,彼此间有个照应。“说罢,不等玛莎反应便拉着她弯腰走入洞口。
这洞口看似只是一个疏忽未堵起之处,旁边也无人照应,可刚走几步便有几只护卫宝剑不听玛丽调遣,回身刺向玛丽,幸亏其他宝剑还算得力,将这些失控宝剑架住,玛丽伸手一点将宝剑变回符纸拿在手上不住翻看,玛莎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也明白厉害,按捺住焦急静静等待玛丽探查完毕。
玛丽用响指唤出火焰将符纸烧成飞灰,又招收用风将灰尘吹散,略微思忖一下,从顺袋中掏出一个叠成短杖的符纸,摁一下符纸中心突出按钮,符纸便变成一把木制法杖,玛丽一挥法杖,空中便多出许多光点为两人照明。玛莎见玛丽满意点头,也知道这位恩人胸有成竹,心里生出许多安稳,又听得玛丽问她:“你可会使什么兵器?”玛莎苦笑道:“我等皆是农民猎户,哪有使兵器的时候?若说捕猎,我等皆有利爪。”说着,她便使出神通,变为半人半狼模样,玛丽定睛一看,这时玛莎身高凭空搞了许多,巨大身躯挤在洞中十分狼狈,爪子虽长且利,却也如小剑一般,难以施展。玛莎似乎也察觉到这尴尬处境,又便会人类模样,微微叹气、不发一词。
玛丽说道:“我虽没见过什么农具,想来柴刀和刀差距不大,你不要变身,这里逼仄不好施展,且拿着刀护身吧。”说着,从袋子里拿出一张纸和笔,快速在纸上画了些什么,又将纸笔放回腰间挂袋,飞快将纸叠起,又手一使劲,这符纸便变化成一口青光湛湛的大砍刀,刀背厚重、刀口锋利,几乎吹毫断发。玛丽满意地将宝刀交给玛莎,又掏出纸笔画了许多符纸,将这些符纸放进方便拿取的口袋中,这才继续前进。
刚走了没几步,便有许多冰棱火柱向着两人袭来,这些魔法互相配合,几乎让人防无可防,玛莎正准备变身将玛丽护在怀中时却发现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宝剑和广电结成了玄妙无比的阵法,将所有攻击手段挡在两人身侧。玛莎又不由得看向这年轻魔法师,只觉这位恩人深不可测。
玛丽无暇理会玛莎那些小举动,她正忙着维持阵法并解开石门上精密繁复的魔法禁制,手腕上计时器正随时间流逝跳动着数字,她们浪费太多时间在事前准备上,如今要保证村庄中几百人都成功救出,她必须要在一刻钟内解决这个阵法。
万幸这法阵虽然繁复,还可以还原成各种大小自己曾闲来无事作耍的法阵,玛丽心中着急,手上动作未免出些纰漏,虽未被玛莎发现,却也让她又急又羞,满脸通红。好在不过六七分钟玛丽便解开禁制令二人顺利进入王城内部。甫一进入,玛丽不禁皱起眉头,嗅觉更加灵敏的玛莎更是忍不住干呕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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