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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好在来年为母亲贺寿。
匠人们送第一件佛像样式来时,宫中传来了李晟的死讯。
郑博比我早知道消息,当场便自城外赶回来,陪我入宫。在途中又陆陆续续地向我说起他探来的消息:听说韦欢和我打架当日,有人密告入值宰相,称李晟在路上勾连外官、图谋不轨。宰相自然是不敢自专,火速将此事报给了母亲和李睿。这样大的罪名,无论是与不是,总要派人去查,因此御前商定,命邱神勣前往鞠问。这之后便是废太子不愿被臣下鞠查审问、服毒自尽的故事。至于毒是从哪里来的,死时又到底是怎样情形,却无人知道。
我以为自己既早已知道李晟的结局,便不该难过了。然而真正听到他的死讯,却又觉得心里某处被触动了一般。眼泪默默地流出来,不多,却也不少。心里默默地发堵,不到心痛的地步,却也极不舒服。
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我这身体的亲哥哥、曾经做过二十年大唐太子的人的命。如今这条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去了,连具体去世的时辰都不知道。
我不知他死时是否安祥,也不知他死前有无怨恨,我只知道,他的命,曾比我和韦欢的命都重要许多。我生下来时,他就已是太子,我们这些幼年的儿女都随父母住在大明宫中,平日活动的地方,不过是紫宸殿附近,辇舆之类,都是多余,无论是大臣、外命妇或是内命妇们过来,都仗着年纪小,可以从容相见、想说话就说、不想说话就不说,礼节之类,亦不甚拘束。
可李晟却不一样。他一个人住在东宫,每次过来,都要带着浩浩荡荡的仪仗,见了人,无论是大臣、宗室还是命妇,都是规规矩矩,该有的威严一点不缺。连我和李睿见他,也要乖乖拜见,小心应答,偶尔淘气时带着他,感觉也不像是同兄长出去,更像是和一位父亲。而我记忆中,他所做过的最出格、最不像皇太子的事,不过是那年在汝州,带着我和李睿去捉鬼。
其实有时候李睿和我畏惧他,更甚于畏惧父亲,因为父亲在我们面前还常常只是一位寻常的中年人,可他是皇太子、和我们全然不同这件事,却是自出生起便被刻入了我们的骨血中。
这样一个人,却这样狼狈地死了。
而倘若连李晟也这样便死了,李睿呢?我呢?韦欢呢?
韦欢说李晟是李睿召进京的,母亲本不希望他死。然而若真是这样,为何会派邱神勣这样出名的、从前便与李晟有隙的酷吏去鞠审,而不派别人?李睿召李晟进京,母亲真的一点也不知情、一点也无法阻止么?李睿起初不知道后果,看见派邱神勣去审问的时候还不知道么?他又是带着怎样的心情下这样的决定的?那曾是他所支持倚靠过的同母兄长。
韦欢是又在骗我,还是真的不知道?她对母亲,母亲对她,到底是怎样的心思?她们私下里是不是达成了什么交易,所以韦欢会这样信誓旦旦地叫我不要管她?还是韦欢只是笃定母亲只剩下李睿这一个儿子,所以有恃无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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