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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耳边一直以来的各种纷杂声音在入夜之后就平静下来。
他坐在玄关,低头绑着鞋带,将自己的目光尽量的集中在手上,突然,一声叮铃铃的电话铃声划破了夜的静谧。温凉回头望向昏暗的客厅,靠墙的博物架上那个古典英伦风格的电话摆件,在黑暗中,又发出了一声尖利的铃音。
温凉怔怔的看着那樽古董电话,是不是靳野突发奇想,为这个老古董接上了线?这是上个世纪的东西了,也能配上这里的电话线?
电话又响了一声,那尖利的声音刺在温凉的心上,仿佛他再不过去接起来,那个古典华美的摆件就会变成怪物过来狠狠地撕咬他。
温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害怕,可能是屋子里没有开灯太过昏暗,可能是身边没有那个人捂住他的眼睛告诉他“那是假的”,可能是这么多天的朝夕相处让他又产生了依赖心态,以至于凌晨时分突兀的电话铃声,就让他胆战心惊。
他慢慢走过去,路过茶几时摸索到给靳野剪头发用过的剪刀,紧紧握在手里。电话又叫了一声,走近了听那声音更是让他心悸。他犹豫了一下,搬起这座沉甸甸的电话,将它拿下架子。
电话没有接线。
但是仍旧在响。
温凉眸中一片混乱,他跪坐在地上,紧张的抠着地毯。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纷乱的情感像乱流一般,将他的理智冲击的摇摇欲坠。他内心无比强烈地想接起这个电话,但是理智又告诉他,这真的只是幻觉。他非常焦虑,心中的紧张、害怕、急切、痛苦、犹疑,种种情绪被一声声尖厉的铃声放大、催促,他的脑中就像有一根弦,被快速的拉紧,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声。
他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又好像是被巨大的声浪冲击到只能听到耳鸣的声音,空气中似乎有一张厚重的膜,透进他的皮肤、他的大脑、他的心脏,慢慢的将他捆紧了、蒙蔽了,他的整个身体开始滞重,仿佛连思考都无法做到了。
他目光木生生的,眼珠一沉,瞥到了手上的剪刀,想也没想,完全下意识的,直接剪到自己的左手上。尖锐的痛感在他的意识上撕开了一个口子,温凉仿佛快窒息了一般,狠狠地吸了口气。感官扭曲着复位,耳中听到时近时远的铃声,眼前是迷乱的黑暗和鬼影。
他面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剪刀仍铰在手掌的肉里,鲜血滴滴答答的染红了一小片地毯。
这个催命一般的电话仍旧在响。
温凉清醒多了,他唇边带着无望的笑意,看着这樽只在他的世界里响起的电话,右手又把剪刀攥的更紧了。
这是一个不能接起的电话。
温凉痛到左半边身体都要抽搐了,他跪着将额头抵在地上,默默地忍受疼痛,那尖利的铃声却依旧时近时远的响着。
他知道电话那边是谁。
那是他早已经无法面对的人,经年不见,纠缠的情感,爱与恨都已经被埋藏在心底。走到生命的尽头,如果说真的舍不下什么,如果说真的还渴望着什么,如果说一定要向谁道别……
可是这却是他无论如何无法做到的。
他的幻觉却不放过他,固执的要骗他,诱哄他。接起这个电话就能够被原谅吗?可是那都是假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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