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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一一忍了,虽不敢不去,却呆的时辰一日比一日短,只盼能过个十天半月,王夫人病愈,自家也就安生了。可她如此,另一面亦是常来闻省的宝玉却十分不忍,思来想去,终究寻了贾兰,将他带过去听了几句。
贾兰方知道李纨受罪,可长幼尊卑在那里,他也只能面色发青,咬牙道:“太太生气,怕是母亲做错了什么,我若过去,只怕太太越发恼了,还请宝叔代我过去孝敬太太。”
宝玉便叹了一口气,道:“原我不该说这样的话,只如今也是无法了。实说了,这一两回我自是拦着的。可太太每每如此,我心里不落忍。想了好几日,竟也只能回禀老太太,请她老人家做主。只这些话说不出口,你原还小,本也说不得,却可请老太太过来。”说罢,他便低头嘱咐了一番,却是如何请贾母过来的说辞。
听是如此,贾兰一阵沉默。他本是心疼母亲的人,倒也能体味宝玉不愿于贾母面前挑破此节的为难,虽还有尊卑之念,可想到李纨的处境艰难,他终究应承下来。
翌日,他早早到了贾母处,陪着说了半日话,又估摸着时辰,将前番宝玉的说辞道明。贾母听说他为王夫人担忧,又觉自己无法劝慰,想请她过去云云,却也感念,因点头道:“好孩子,这原是你的孝心。我倒也能走动走动,去一趟安安你祖母的心,哪有何妨。”
一时过去,贾母却亲耳听到了王夫人责骂李纨,待得进去,又见着李纨跪在一侧,裙子边一个茶盏砸得粉碎,溅得半裙子热茶。她便垂头看了贾兰一眼,见他双目微红,瞬也不瞬地盯着李纨,还有什么不明白。
当下里,贾母轻叹一声,便往前头走了两步,一面吩咐:“兰哥儿,将你母亲扶起来。”说罢,她已是走到王夫人榻前,见她面皮紫涨,双目发赤,已是动了真怒,不免眉头一皱,吩咐道:“你们都下去罢。”
众人皆悄没生息地退了下来。
王夫人虽病重昏沉,吃了这么一惊,又见着贾母坐在跟前,不免心中一阵酸苦,强要撑起来:“老太太……”贾母已是将贾兰种种言行想了一回,见王夫人如此,便伸手按住她,令她好生躺着:“仔细起猛了头疼,又要减了许多精神,让我这老婆子更忧心了。”
王夫人便喘了两口粗气,苦笑道:“原是我的不是,作践珠儿媳妇,又不能孝顺老太太,竟是个不中用的废物。”贾母摆了摆手,道:“你病着的人,又有头前那些事,不免忍不住也是有的。珠儿媳妇虽则可怜些,到底长幼尊卑有别,你有不曾伤着她,竟也罢了。只我瞧着你病了许久,好大夫也瞧了几个,都说是心病,想来都是为了宝玉罢。”
“老太太眼明心亮,又见多识广的,我这一点小心思,如何瞒得过您?着实是为了宝玉这个孽障。”王夫人双眼隐隐浮现泪光,哽咽着道:“我想着他小小的人,自小何曾吃过苦?打头前经了那么一场大难,前程又去了大半,日后再没个知冷知热的……”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洒了几滴泪,再要说下去,却说不出话来。
贾母自爱疼爱宝玉,何曾没想到这些,一时也颇为伤心,陪着哭了一会儿,才道:“罢了,事到如今,我也凭着老脸不要,总要为宝玉说一门差不离的亲事。便根基浅薄了些,也必要品貌才德齐整的。你也只管放心养着身子,宝玉那里,你还要等着吃一碗媳妇茶呢。”
说着,她又劝了半日。
王夫人见贾母当真总揽了事去,便涨了十分精神,心想哪怕再来一个林丫头似的媳妇儿,也是好的。何况老太太素日疼爱宝玉,便嫁妆娘家差了一层,总也能寻一个匹配的。如此一想,她心内便觉安稳了七分,虽还有不顺,却也应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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