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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思量生日那天徐青野没去公司,在家闷头待了一天,毕竟他今天应该在出差,在公司被人看见传进谢桥耳朵里不太好。

下午徐青野去医院看池今了,主要还是想看看严怿怎么样,那天跟他说完这件事后严怿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理过徐青野,搞得徐青野真有点怀疑他是不是跑了。

病房里池今爸妈不在,徐青野直接进去了,池今穿着病号服盘着腿坐在病床上,正在吃一个跟他脸差不多大的苹果,严怿趴在床沿儿看着他吃,看见徐青野进来也没动,俩人没一个搭理他的。

“两位,我是透明的啊?”徐青野笑了一下,看这俩人脸色都挺好的,大概是没什么大问题,他把带来的奶茶放到床头的桌子上,看着池今冲奶茶点了点下巴,“你亲爱的小关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给你买来的。”

“谢谢我亲爱的小关……”池今咽下一口苹果,但是没动,“我等会儿就喝。”

“等会儿就凉了。”徐青野看了眼他手里的苹果,“一冷一热怕拉肚子啊。”

“不是。”池今叹了口气,“凉了我捂捂呗。”

“你可真逗。”徐青野嘲笑了他一声,问严怿:“检查结果怎么样?”

“没事,郑主任说就是最近用眼过度有点复发,好好控制就没事了。”严怿坐直了,“可能要做个小手术,没什么显着效果吧,但也有点效果。”

这话听得徐青野头疼,“那到底是有没有用啊?”

“做了才知道啊!”严怿拍了拍大腿。

“哎呀烦死了,”池今喊了一声,“反正瞎不了就行,我这病本来就是治不了的病,现在这样就不错了。”

池今说完把苹果递给严怿,“不吃了。”

严怿接过去咬了一口,“医生让你吃的。”

“医生没让我当饭吃啊。”池今下床去喝奶茶,从桌子抽屉里拿了个小袋子出来,递给徐青野,“给小关的生日礼物。”

徐青野接过去就要打开看,被池今一把抢回去了,没好气儿地瞪着他,“你凭什么拆?”

“我凭什么不能拆,他的东西我都能碰。”徐青野啧了一声,非常不满,“我看你是病好了又没事找事。”

“我找谁的事也不找狗的事。”池今不甘示弱。

“好了好了,”严怿吃着苹果挤进两人中间,面向池今,“给我个面子,别太难为我兄弟。”

池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有什么面子?”

“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虽然我们还没做过夫妻,但是你摸着你的心跟我说,难道我在你这一点面子都没有吗?”

池今没说话,捧着奶茶转身往沙发那边走,严怿啃着苹果跟在他后面念叨,池今虽然不理他,但也不嫌烦,就那么听着。

严怿不要脸地挤进池今和沙发扶手之间,伸长了胳膊虚虚地抱住池今,还是不敢太造次,笑眯眯地说:“当然了你要是愿意和我做夫妻就更好了。”

池今看了他一眼,“我是男的,做不了你的妻。”

“哦,那我是妻,老公。”严怿反应神速,把池今给呛了一下,严怿赶紧腾出一只手给他拍背,池今就一个劲儿地往旁边躲。

徐青野看着幼稚到让他不屑的两个人,面无表情地翻了个很小的白眼,挪开了目光。

天刚擦黑徐青野就离开了,再待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殴打病人和病人家属,严怿非常贴心地把他送到电梯门口,没有下去,徐青野几次想开口问他是怎么想的,想到严怿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照顾池今,还是没问出口。

严怿从小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陶总和严市长都很惯着他,但又没把他惯坏,从小到大没吃过一点苦,徐青野心想他情路坎坷一些也是活该,而且再坎坷也没自己坎坷。

想到这,徐青野一只脚都迈进电梯了又退了回来,冲着严怿的后背用力拍了一巴掌,转身飞快地按上了电梯门。

严怿愤怒扭曲的脸出现在电梯门缝里,很快不见了,只留下一声怒吼:“你神经病啊!”

徐青野的心情没有因为打了严怿一巴掌变好,他开着车驶入下班高峰期的车流中,有点走神地盯着前面的红绿灯,车子即将要压到线时才反应过来是红灯,赶紧踩了刹车。

惯性让徐青野往前倾了倾,被安全带拉了回去,副驾驶上放着的东西被甩了出去,掉在垫子上,徐青野扯了扯安全带,俯身捡起那个盒子。

是一个深蓝色的长方形首饰盒,他买给关思量的生日礼物。

红灯的倒计时已经数到了十,徐青野拿着盒子,盯着前面的红灯,在最后一秒结束变成绿灯后,他放下了那个盒子,踩下油门拐了个弯,换了一条路,往谢家的方向开。

最近徐正贤又回北京工作了,只有徐秋月和庭檐声在谢家,本来徐秋月不想来,但谢桥叫了她,她也没办法,徐青野的车在门口一停下徐秋月最先看见,站起来就要走。

“你不是出差了吗,早说你来我就不来了。”徐秋月站在门口跟徐青野说话,一边换鞋,回头对里面的人喊:“外公我有点事先走了,青野回来啦!”

“就不能吃了饭再走啊。”谢桥应了一声,徐秋月人已经出去了,把徐青野推了进去。

谢桥看见徐青野挺高兴的,“今天不是要出差吗,怎么有空来了?”

“结束得早,”徐青野脱下外套走到沙发上坐下,“我看时间还挺早的,而且您出院以后我都没来看您,就过来了。”

“有什么好看的,我又没什么事。”谢桥说着,指了指餐厅,“没吃饭吧,正好快开饭了。”

“飞机上吃过了。”徐青野说,抬头看着和庭檐声一起从外面进来的关思量,对方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忽然过来,庭檐声挺高兴地跑过去,站在徐青野面前,“舅舅,吃蛋糕吗,我们刚才已经吃过了。”

徐青野笑了笑,“吃一块吧,毕竟过生日呢。”说完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盒子,冲关思量递出去,“不知道买什么,随便买了一个礼物,小叔别嫌弃我眼光差。”

关思量接过去,没打开看,就那样拿在手里,然后指了指厨房,徐青野嗯了一声,“吃块儿蛋糕吧。”

关思量点点头,转身去厨房了,谢桥拍了拍他的腿,“去跟你小叔拿,还让寿星伺候你呐。”

“哪儿能啊。”徐青野笑着摸了摸庭檐声的脑袋,跟过去了。

关思量已经从冰箱里拿了一块蛋糕出来,放在厨房里的小桌子上,徐青野走过去,看着关思量慢吞吞地打开了自己送他的礼物。

是一条项链,细细的金色链子串了一枚戒指,很简单的款式,关思量拿出来放在眼前看了看,很快放回去了。

“喜欢吗?”徐青野吃着蛋糕低声问,“不是随便买的,我挑了很久。”

关思量低着头瞥了他一眼,没说喜欢还是不喜欢,转身走了,留徐青野一个人在厨房吃蛋糕。

蛋糕挺好吃的,但徐青野不爱吃这些东西,尝了两口就放下了,出去时保姆阿姨正跟谢桥说可以吃饭了,刚才一直没见人影的谢云飞坐在客厅,他才发现谢云飞这是刚回来。

两人打了个招呼,一左一右搀着谢桥去餐厅落座,关思量和庭檐声跟在他们后面坐下了。

一顿饭吃得没什么意思,过生日的人不会说话,谢桥大病初愈没精神,谢云飞闷头喝酒,徐青野懒得张嘴,一顿饭吃下来竟然是庭檐声说话最多。

谢桥笑眯眯地看着庭檐声,他最近开始抽条了,几乎是一天一个样,“檐声明年就要上初中了,选好学校没啊,小学图上下学方便去了离家近的,初中就换一个吧。”

“我还是想留本校初中部,等到高中再一起换吧。”庭檐声说到这个话题上就不吭声了,瞥了徐青野一眼。

徐青野笑了笑,“你自己想好了就行,铁了心呆在那那破公立学校我以后可帮不上你。”

“我学习好,不用帮。”庭檐声莫名心虚,喝了口水后又说:“到时候开学你帮我调个班吧。”

“不是不用我帮吗。”徐青野啧了一声,“还没上呢就想好去哪个班了,原因说来我听听合不合理。”

庭檐声不说话了,低着头吃饭装没听见的,关思量给他夹了个虾,庭檐声抬头看他,关思量指了指自己,让他帮忙剥个虾,别理徐青野了。

徐青野还是笑,什么都没再说,庭檐声专心剥虾,剥好后伸手正要放进关思量碗里,他对面的谢云飞手一滑碰倒一个高脚杯,里面的红酒泼了一桌子,庭檐声手一抖,虾掉在了地上。

“舅舅是不是喝多了。”徐青野站起来把杯子拿走,递了块餐巾给他,谢云飞手晃了晃,没接住,徐青野看着他,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回头对谢桥说:“睡着了,我扶他上去吧。”

谢桥看了心烦,点点头同意了,徐青野自己扶谢云飞不算费力,把他带到二楼卧室,扔到床上就出去了。

楼下只有谢桥自己在,徐青野没在意,在楼梯上叫了阿姨一声,“阿姨,你去帮舅舅擦擦脸吧,我差不多得走了。”

“不用不用,”谢桥忽然笑着打断两人,“刚才小关上去了,说去照顾云飞,你们歇着吧,青野,太晚了,你今晚还是住下吧,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

徐青野下楼的脚步一顿,把下意识要拒绝的话咽了下去,他看了眼二楼,随口答应下来,“好,那我先去洗个澡。”

说完就转身又顺着楼梯上去了,二楼的客厅没亮灯,徐青野停在楼梯口,他记得他上楼的时候打开了灯,没关就走了,徐青野在三楼的楼梯上走了几步后忽然停下,转身飞快地走到谢云飞卧室门口。

庭檐声站在那,抓着门把手,正盯着走廊这边,看见徐青野过来,他张了张嘴,“舅舅。”

“你在这干什么?”徐青野把他的手拉下来,“关思量呢?”

庭檐声只犹豫了一下,就说了实话:“我……他在里面,让我在这等他。”

徐青野猛地推开门进去,卧室的床上没有人,只有浴室里隐隐传出来水声,谢云飞已经昏睡过去肯定不能自己洗澡,徐青野看着卫生间的门,忽然感受到一股凉意猛地从脚底窜了上来,冷得他头皮发麻,那一瞬间感觉心脏都被冻了起来不跳了。

卫生间的门反锁了,徐青野抬脚想踹,但想到声音太大,便用胳膊用力撞了两下,发出一声闷响,没几下就被他撞开了。

“关……”徐青野两步冲进浴室里,看见了蹲在浴缸旁边的关思量,正瞪大了眼看着他。

徐青野顾不上看关思量满脸复杂的情绪,他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不等喘匀,他已经扑了过去,一把抓起也趴在浴缸旁边的谢云飞的衣领,把他的脑袋从马上盛满水的浴缸里拖了出来。

谢云飞半张脸已经浸泡进去了,徐青野把他放倒在地板上,还没做点什么,谢云飞猛地咳了几声,呛出里口水,翻了个身又睡熟了。

徐青野跪在他旁边紧紧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确定他没事了后猛地松了口气。

庭檐声听见动静从门外进来了,反锁了门,看见两个人都坐在地上,还有一个躺平了,庭檐声愣了一下,叫了还没反应过来的徐青野一声。

“舅舅,没事吧。”

庭檐声走到浴室里看着面前两个大人,徐青野的表情很少有这么难看的时候,关思量也是,脸色白得吓人,两个人看着都有些呆滞,庭檐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得叫他们两声,“舅舅?”

“没事。”徐青野飞快地应下,他看了关思量一眼,然后站起来又弯下腰,去拖谢云飞,“小庭子过来帮我一下。”

庭檐声走到谢云飞另一边,和徐青野一起把他从地上拖起来,架着他扔到了床上,徐青野扔下他就不管了,拉着庭檐声把他推到门口,“你去休息,明天我送你上学,把这事忘了,知道吗?”

“知道。”庭檐声点点头,什么都没问,打开门出去了。

门被轻轻带上,周围忽然安静下来,徐青野靠着墙缓了几秒,然后才又走进浴室,把还在里面的关思量从地上拉起来,抓着他的胳膊出去径直上了四楼。

关思量卧室的门被用力关上反锁住,两人站在门口,没有人去开灯,一片漆黑中只有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沉默到有些吓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青野抬手捂住关思量的眼睛,然后打开了灯,关思量眨了眨眼,睫毛戳痒了徐青野的手心,徐青野这才放下了手。

徐青野去拉上了窗帘,然后转身,隔着几米远的距离看着关思量,刚才上楼的时候他心里的后怕几乎让他连路都走不动,现在缓过来,害怕变成了满腔怒火,烧得徐青野在原地来回转了两圈,强压了几次火,终于能说出话来问关思量。

“你想干什么?”徐青野气得说话声音都有点抖,“我问你呢,告诉我!”

关思量后退了半步,撑不住自己似的靠在了墙上,什么动作都没有,徐青野见他这样气得几乎眼前一晃,几步冲过去抓住关思量的胳膊,逼他抬头看自己,“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关思量这才抬眼看他,徐青野发现他眼睛红了,在苍白的脸色下显得格外可怜,徐青野稍微松了松手,握着他的肩膀轻轻晃了晃,声音和语气都缓和了下来,又问了他一遍:“出什么事了你要这么做,你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你帮我吗?关思量用那双还湿漉漉的手问他,帮了我这次下一次呢?

徐青野没说话,关思量推开他一点,继续用手语飞快地冲徐青野说:我相信你能一直帮我,但是我不想这样了,我不想让你这辈子都搭在我身上。

在说这些的时候关思量的眼睛里很快蓄满了眼泪,然后大颗大颗地落下来,关思量哭起来都是沉默的,那些眼泪好像是从他心里流出来,连带着他说不出来的话,表达不了的感情,全都涌了出来,呈现在徐青野面前。

关思量安静地哭着,表情都没有多少变化,像已经麻木了的人偶,机械地表达着在心里准备了无数遍的话。

徐青野,我们还是算了吧。

“什么叫算了?”徐青野很快地说,他的声音很小,像在自言自语,但他一直紧紧盯着关思量,没有因为他说的这些就放开他,“你从来就没有跟我在一起过,我怎么跟你怎么算了。”

“我喜欢你,我爱你,我为你做的所有事,都是我一厢情愿的,你没资格让我算了。”

徐青野松开关思量的肩膀,大手覆在他脸上,把那些眼泪都擦干净,但很快就又流出来新的,温热的眼泪,滴在徐青野的手上,徐青野接住那些眼泪,让关思量看着自己,看着自己万千思绪交织在一起理不清道不明却还是固执地爱着关思量的样子。

“你想跟我算了,得先和我有开始,知道吗关思量?”徐青野的手指紧贴在他的发侧,因为不知名的情绪在轻轻发抖,他用力喘了几口气,又重复道:“我不问你了好不好,你不想说就别说,今天是你生日,别想那些事。”

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但很快,他像下定决心似的,说:“你想做的,我会替你完成,你只要继续安安静静地待着,不许出声让别人听见你。”

关思量猛然瞪大了眼,他都不需要思考就听懂了徐青野话里的意思,他抓住徐青野的手腕冲他摇了摇头,对他打手语:不要,我只是刚才一时冲动,不是真的想做什么,你别发疯。

“你不是冲动的人。”徐青野说,“你不肯跟我说出了什么事没关系,但我会去做你想做的事。”

徐青野是不是在乱说关思量一眼就能看出来,但他也没说谎,他刚才是真的在那一瞬间忽然想把谢云飞扔进水里的,但徐青野大概是被自己的做法实实在在吓到了,已经听不进去他的话了。

关思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没想到徐青野为了自己能说出这样的话,在这一刻他也毫不怀疑徐青野真的会去把谢云飞弄死。

想到刚才谢云飞差点呛死的样子,关思量猛地一阵恶心,赶紧推开徐青野跑进卫生间,趴在洗手台上吐了起来。

徐青野吓了一跳,跟进去后才发现关思量是想吐,他有点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给他顺气,拍他的背,“胃难受吗,是不是刚才哭得太急了。”

关思量没吐出什么东西,嘴里一阵发苦,胃也抽搐着难受,他捧起水漱了漱口,徐青野拿了条毛巾给他擦脸,眉毛皱成一团。

他把关思量脸上的水擦干,心里的气消了,人也冷静下来,看着关思量苍白的脸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很低地说:“你到底怎么了,一个月没见你,瘦了这么多,还不肯跟我说,你最近都在想什么啊。”

关思量微微愣了一下,躲开了毛巾,看了徐青野一眼,徐青野也在看着他,似乎在等他说点什么,但关思量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重新垂下眼皮,然后微微踮起脚抱住了徐青野,把脸埋进他的怀里,用力吸了一口气。

关思量想让徐青野心疼自己的时候,从来没有失败过,徐青野抱着他消瘦的腰背,什么都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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