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你不仅是公主你还是我祖宗（1 / 1）

纪洄青有些烦躁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我走，我明天还要上学的。”

楚厄说：“我帮你请了五天的假。”

纪洄青无法离开，心情十分郁闷。而且他发现了很反常的一点，圣女复生日的祭祀活动已经结束，自己消失了这么长时间没回学校，居然没有一个人给他发消息问他去了哪里。平常纪洄青回寝室晚了点，越舟都要给他发很多消息问他在干什么。他没忍住调出了通讯领域，却像是失效了一般，楚厄平静地说：“教会里有通讯屏蔽结界。”

纪洄青说：“你这是要软禁我？”

楚厄拿着羽毛笔，在一张泛黄的牛皮纸卷轴上书写不停：“教会的规矩罢了，防止内部人员使用通讯领域泄密。”

纪洄青的声音沉下来：“你现在这样，不放我出去，也不让我和外面的人交流，和我舅舅也没有什么区别。”

楚厄书写的动作顿了顿，说：“我并非此意，只是现在时间太晚，并没有出行的必要。明天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只要能在夜晚前回来，我是不会拦着你的。我和他不一样。”

纪洄青有点不相信：“你不怕我回学校找楚谅？”

楚厄放下笔：“我知道你最近和他走得很近。但是他配不上你，也并非良善之辈。他是一个家族的耻辱，你不知道他都干过什么，自然会被他欺骗。

他杀过的人，比猎人联盟中一个普通猎人杀过的魔物还要多。”

楚厄冷哼：“他接近你，想来只是为了利用你。你就这么被他迷惑了吗？”

楚厄所言并不是没有道理，纪洄青低下头，不禁开始思考自己和楚谅的关系。系统给他提供的剧情只是一个大致的走向，其中的很多细节和原委都被忽略，比如404说楚谅最后会攻进皇城，但并没有提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他自己也分不清楚谅到底是喜欢他，还是单纯看他身份显贵想利用他对抗楚家。

楚厄看他沉默，便带着安抚的语气哄他：“不要再想这些了。无论他到底有什么企图，我都会保证你的安全。明天双月歌剧院里有一场新排的戏，剧团长给我送了首演门票，你感兴趣的话就去看看吧。”

纪洄青抬起眼，浅色的眸子像是夕阳下无波的海面，他说：“你不去吗？”

楚厄似乎有些讶异他会这么问。“明天我要会见一些人，可能没有时间。我会尽量将事务处理完毕后陪你。”他说。

没有人再说话，默然中，只有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和书页翻动之声，墙壁上的烛台燃出明灭的、柔和的光芒。这个一片白色的房间被烛火映照成温暖的暗黄。空气中有墨水微弱的植物气息，纪洄青身上只穿了一件宽松的长睡衣，他靠在楚厄身上，看见那人手中的公文，和桌上其他摊开的资料。在各地教会的报告中，城镇周边的魔物数量似乎有所增加，伤人事件也不断发生。猎人联盟首领修其锋亦发来密函，欲会见大主教商议此事。

猎人联盟作为荆图帝国中狩猎魔物的专门机构，一直与教会和皇家奥术师联盟保持合作关系。但现在的情况居然严重到需要三方首领当面会谈，看来，并不只是单纯的伤人事件。

“你先去睡吧。”楚厄放下公文，对纪洄青说。

这时，纪洄青终于问出了那个一直困扰着他，却没能问出口的问题：“为什么是我？”

楚厄的声音中并没有波澜，他说：“只因为是你。没有别的原因。”

第二日晨起时，楚厄已经离开了。现在的时间是九点多，纪洄青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从被窝里爬起来。床前三层餐车上摆满了丰盛的吃食，有肥美鲜嫩的烤牛排，淋着蛋黄酱、铺上火腿和水波蛋的白面包，配着香芹的龙虾肉，甚至有一整只烤鸡，还散发着热气和诱人的肉香。连甜品都有三种，还有一壶橙汁和一壶葡萄汁，看着根本不像是早餐了，当成午餐对他来说都太多。

纪洄青昨晚没吃多少东西，只在昏迷时被灌了营养药剂，眼前的食物都是按照他的喜好配置的，没忍住吃得多了点。洗漱完毕后已经十点钟了，纪洄青拉开衣柜，里面都是楚厄给他准备的衣物，乍一看都比较正常，直到纪洄青拎起一件黑色蕾丝三角内裤，还有衣柜深处更多暴露的情趣内衣，心中思考该不该把这些不堪入目的东西都扔掉。

走出楚厄的卧房，纪洄青发现了一个问题：他好像迷路了。教会总部被设置在大教堂对角处，占地面积很是广阔，纪洄青初来乍到，站在走廊里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此时，一位黑衣教徒走出来，俯身行礼，指引他走向出口。

纪洄青一直觉得这种充满了宗教气息的场合让人很不自在，具体点说的话，这里的装潢和人都神叨叨的，有些压抑。他想起昨晚，楚厄说当时圣殿中的教徒都是奥术虚像，全都不是活人，再看看自己眼前的这个黑衣教徒，纪洄青心里有些发毛，不禁开口询问：“你……你是活人吧？”

黑衣教徒用沉稳的男声说道：“回您的话，我是神的信徒，这幅肉体是我为在人间与祂对话而诞生的躯壳。”

好吧，好像是活人。

离开了教会，纪洄青站在街边打开通讯领域，果然他的消息栏都被挤爆了，纪洄青懒得一一，只给他们简要地说了一下自己请假，先不回学校——还是群发的消息。然后他又把通讯领域设置成屏蔽模式了。

皇都的街区很繁华，也很忙碌，车流在宽敞的街道中穿行着，纪洄青发现这里的科技还挺发达，虽然轿车看起来还是比较古老的造型，也不用汽油做燃料，但似乎是一种很普及的交通工具了。这里甚至还有摩托车——就在刚才，几个骑着摩托、戴着头盔的青年从他的面前疾驰而过。

纪洄青观察了一会儿，又顺着街道看两侧的商店，觉得很新鲜。果然，体验不同的世界中不同的景象和风俗是快穿中最有意思的一部分了。纪洄青在其他世界都是当当小炮灰，基本上做完任务就出来瞎逛，清闲得很。但这个世界实在和以往都不一样。纪洄青心中叹气。主线任务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做完？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已经快烦死他了。

他的目光被街对面的一家冰淇淋店吸引，正当他打算过马路到对面看看时，一个熟悉的金发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商店门口走过一个穿着风衣的男子，淡金色的长发，属于精灵的长长尖耳，还有他提着的棕色皮质医药箱，最显着的是那扑面而来的精致到花里胡哨的气质，无疑是阴若虚。

精灵的五感敏锐于常人，注意到这股目光的阴若虚看向纪洄青，露出了有些惊讶的神色。随后，他顺着人行通道往对面走来。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我听说过你请假了——还是大主教亲自为你请的。本以为你是身体不适，现在看来很健康。”

两人在旁边的咖啡厅就座，阴若虚请客，点了一杯黑咖啡，纪洄青要了一杯拿铁，在阴若虚的建议下，又点了一盘水果挞。“这家店的招牌。”阴若虚说。

纪洄青抿了一口拿铁：“你没在学校，我也有点意外。是出去行医了吗？”

“刚看完病人。被山地魔蜂蜇了，拖了一周多没治，找到我的时候半边脸烂得只剩下生蛆的腐肉。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阴若虚轻描淡写地搅动着白瓷杯中的咖啡。

“最近魔物伤人的案例似乎很多。”

阴若虚说：“猎人联盟一直在调查。魔物变得格外躁动，攻击力也显着提高，不是个好征兆。皇家奥术师联盟的魔药科找我参与项目讨论，一段时间内都不怎么能回学校上课了。”

“是吗？我最近还在想，要不要找阴若虚教授选修一门治愈奥术呢。”纪洄青笑道。

阴若虚似笑非笑：“你有这个想法，回学校后随时都可以来听我的课。我非常欢迎。”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纪洄青觉得阴若虚是个少有的正常人，对自己的态度比较友好，也很礼貌；而且这里的水果挞确实很美味，外壳酥脆内馅香甜，让他的心情都变得愉悦，可惜他早上吃得太多，有些吃不下了。

阴若虚说：“有人给我一张阿西利亚剧团的演出门票，是今天首演的新剧目，感兴趣的话，这张票就给你留着吧。”

“其实……我已经有一张门票了。”纪洄青放下咖啡杯，“我们一起去看怎么样？我觉得一个人看会很无聊。你有时间吗？”

他思索了一会儿，说：“可以，我下午没什么工作。”他看了看腕表：“十一点多了，不如我再请你吃顿午饭？两点的演出，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纪洄青遗憾地说：“可惜，我现在不是很饿。”

阴若虚看见他红润唇边一点挞皮的碎屑，不知怎的，很想帮他擦去，但最终碍于社交礼仪没有动手，只是出声提醒：“你嘴边有些脏了，记得擦一擦。”

“啊！”纪洄青反应过来，连忙用纸巾擦掉了嘴角的残渣，“我的吃相好像不太雅观，总会这样。”

他吃东西的时候，总是显得格外专注，尤其是合他胃口的食物，更是两眼放光，一口接着一口。纪洄青平常给人的感觉是受尽荣宠的小少爷，举手投足都很沉静高贵，有时候会很活泼，在一些小细节上也显得生动无比。

阴若虚觉得他很可爱。

我也只是个打工的罢了，怎么敢对公主有这种念头。阴若虚自嘲地想。更何况，皇帝曾亲自召见他，要他全权负责纪洄青的健康。这实在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在皇帝的口中，他的一根发丝都无比金贵。早在纪洄青在皇宫中时，他常常便被传唤入宫为他检查身体，纪洄青割腕时，皇帝更是紧急传令阴若虚即刻入宫医治。那时候他看着纪洄青，养尊处优，像一个美丽的洋娃娃，但眉眼忧郁，并不快乐。

再看着眼前的纪洄青，和他对话时的放松和愉悦，和那时候完全不同。

两人都没有要吃午餐的意思，便一起去逛了逛路边的店铺，纪洄青和阴若虚熟悉了，就开始现出原形，一会儿要吃冰淇淋，一会儿要喝果汁，阴若虚原本想说摄入过多糖分对身体不好，但看纪洄青吃得欢，又不忍心说他，默默地主动给他掏钱。纪洄青刚开始还说不劳教授破费，最后直接自然地享受起了阴若虚的服务。

阴若虚觉得，自己好像被这位公主大人的外表欺骗了。

一点半的时候，两人抵达双月歌剧院。阿西利亚剧团的团长亲自出来迎接他们，他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子，金发碧眼，眉眼深邃，是典型的昙诃人长相。阿西利亚剧团是昙诃帝国久负盛名的老牌剧团，在各国巡回演出，现任剧团长名叫卡兰特·蒙恩特，似乎和阴若虚很熟络，当他看向纪洄青的时候，目光中则露出探究：“这位是……？”

阴若虚介绍了一下纪洄青，卡兰特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做出了一个“里面请”的手势，将他们带到了视野最好的包厢。

双月歌剧院作为荆图帝国内最古老，也是最大的剧院之一，能够同时容纳四千人观看演出，内含一百个包厢，其奢华程度堪比金碧辉煌的宫殿，由三百年前时任皇帝亲自监督设计，保留了大量皇室御用的建筑风格。其中也有酒吧、餐厅、住宿房间，以及展览厅，博物馆，实际上也是一个综合性娱乐文化中心。两人在包厢中落座，侍者送来酒水和点心，等待演出的时间里，纪洄青好奇地问：“你和剧团长很熟吗？”

“几年前他们来荆图巡演时，有成员患了传染病，以至于整个剧团都无法运作，蒙恩特先生找到了我。那以后他们每次来演出都会给我送张门票，算是感谢吧。”

“看起来，你还挺喜欢这种表演的。”

阴若虚说：“算不上喜欢，我也没那么多时间。事实上，这还是我第一次来看他们的演出。”

聊着聊着，纪洄青有些好奇阴若虚的年纪。他听说过精灵的平均年龄在300岁，像阴若虚这样人类与精灵混血的半精灵平均年龄则在200岁。他问出了自己的好奇，阴若虚解答：他今年62岁。

纪洄青惊奇不已：“你这个年纪，都可以当我爹了耶。”

阴若虚：……我可不敢当你父亲，你当我祖宗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