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情与俗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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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有艺术情怀的人一定是追求纯粹的感情体验,因为艺术本身就是源于对生活的诗情的解读,艺术全是靠情感来培养的,情感贯穿于整个艺术过程。

靠感情生活依赖感性思考,定然是很有诗意的人生,但恶劣的世俗人情即俗氛却每每是艺术情感的大敌。

在世俗人眼里具有艺术情怀的人多半是疯子。他们喜怒无常,他们荒诞不经。

且不列举过孔子而歌“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的楚狂接舆一类的隐士。单就说红楼梦中的宝二爷,那些粗鄙的俗人断然不能理解他的种种“出格”行为,认为他同星星、月亮说话,同水中的鱼儿倾诉;雨地里自己淋雨全然不知,反倒提醒别人别淋雨,等等言行完全荒唐,是蠢物一个。

其实,同样的人生却因人的认知能力以及兴趣爱好划分出很多群体。

大体而言,可分为诗情和世俗两类人生。诗情人生更多靠精神感情来颐养,而世俗人生更多倚仗物质习俗来生存。比如大观园中的姐妹们最终结成了“海棠诗社”这完全是具备艺术情调的人群对精神感情的自觉追求,是对充满诗情的高雅生活状态的必然渴望。而大字不识的王熙凤一类的人却只能对物欲无厌的追求,或对勾心斗角的人际关系乐此不疲。这就是两类完全不同的人生状态。

具有诗情的人是一群精神的贵族,他们从精神创造中实现人生,他们全靠心灵意会领略生活的乐趣。

也单就拿红楼梦中刘姥姥进大观园一事来说。王熙凤和鸳鸯则纯粹世俗那套拿刘姥姥开心,只是把刘姥姥当做让人消遣的活宝,哄贾母开心而在贾母面前卖好。一向看重人格自尊的黛玉自然打心理厌恶他们这种取乐方式,更看不惯刘姥姥以出卖人格尊严来取媚众人的行为,便以“母蝗虫”三字来对刘姥姥概括评价。对于有艺术情怀的人而言,自然感到何其的形象贴切而有含蓄有余味,而这断然是凤丫头鸳鸯一类人无法意会于心的。

曹雪芹正是借宝钗之口对两类人生作出绝好的注解“世上的话到了凤丫头嘴里也就尽了,幸而凤丫头不认得字,不大通,不过一概是市俗取笑。更有颦儿这促狭嘴,用春秋的法子,将世俗的粗话,撮其要,删其繁,再加润色,比方出来一句是一句。”“你们仔细想颦儿这几句话虽是淡的,回想却有滋味。”

仅仅一个小事件便可折射出两类人的品味高低、才情的高下。

可见,精神人生给人更多的玩索、更多的咀嚼,给人智慧感,给人满口留香,满耳余韵。

诗情的人生是令人羡慕的。有时不禁痴想,香菱亏得被拐子卖了,而最终能进了大观园,成就了她做诗人的梦想。这未尝不是她人生的大幸。假如生活在俗氛包围的环境,抑或卖给一个盐商,世间只不过多了一个心灵手巧的家庭主妇或一个独守空船“梦啼妆泪红阑干”的怨妇。哪能有幸与这一群才情勃郁的诗人相伴,哪能有幸有黛玉这样冰雪聪明的老师耳提面命,又哪能在精神创造中得到人生的高雅情趣。

从事精神活动的人自然有着俗人们难以觉解难以意会的高雅情致,然而在现实俗氛环境下,往往没有这么美好。且不说香菱之死,也不说大观园的百花凋折。只要想到抄检大观园的那帮气势汹汹的恶俗嘴脸,我们就能感受到世俗正像那帮悍婆打手,视美好为无物,只知一概粗鄙地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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