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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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宁的夏天比冬天更长一些,六月份道路两旁的槐树就已经完全变绿,枝桠疯长,遮出长长的树荫,路边铺满了白色的槐花,掺杂着落叶,走在路上能闻见淡淡的香味,似乎也没有那么热了。

濯枝雨已经在路口树下站了二十分钟,落日倾泻,透过树荫落在他脸上,留下斑斑点点的光,连睫毛都要变成透明的了。

这个时间高三都放学了,学校的路上不剩多少人,偶尔几个骑着自行车的学生飞快掠过,趁着教务处没在抓人趁机少走几步路,经过濯枝雨时带过一阵风,濯枝雨不耐烦地抬头看过去,只剩自行车的车铃声。

又安静了几分钟,庭檐声推着自行车在车棚那边跑过来,濯枝雨听见声音,从树下站起来,跺了跺蹲麻的脚。

“累死了!”濯枝雨喊了一声,“好热。”

“对不起,小雨。”庭檐声在他面前停下,接过他的书包放进车筐,腾出一只手去给他擦鼻尖上的汗,“去给你买奶茶,好不好?”

庭檐声被学生会留下对明天高三成人礼的流程,一对就是一小时,他也没想到会这么久,也有点不耐烦,“我做完手头的事就退出学生会,以后就不用你等我了。”

濯枝雨轻轻一跳坐到后座上,搂住他的腰,“不用,你干你的,以后我不等你了。”

“不行。”庭檐声说,骑着车子往门外去。

校服短袖被风吹得鼓起来一些,濯枝雨给他按了下去,又吹了起来,濯枝雨没动,柔软的衣料满是洗衣液的香味,盖在他脸上,濯枝雨轻轻吸了一口气,好闻。

庭檐声跟他表白的时候就是这样。

去年夏天比今年热,他跟庭檐声在单元楼下碰上的时候只觉得头晕,不知道是不是热的,大人们在楼上闹成一团,声音透过窗户传到楼下,在安静的夏天午后格外刺耳。

濯枝雨眼前的黑色慢慢消散,重新看见了庭檐声的脸,那人同样错愕地在看着他,濯枝雨心脏狂跳,头发里都在冒汗,然后转身跑了,没管老妈,也没管庭檐声。

他喜欢庭檐声多少年,自己也记不清了,反正从自己的胸忽然发育起来开始,他对庭檐声就一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他以为是自己身体特殊,而且两人认识太久,对熟悉的人产生生理上的感觉很正常。

但好像又不止是生理上的冲动。

濯枝雨不喜欢庭檐声在学生会,从初中开始就不喜欢,偏偏庭檐声一年都没落下,为学生会付出了初中生活,现在要看着要付出高中生活了。

濯枝雨不喜欢庭檐声冷着脸管别人的样子。

明明在以前,庭檐声没有去学生会之前,他只管自己。

不许撕试卷,不许不写作业,不许上课睡觉,不许偷偷吃糖,不许逃课迟到早退……还有很多。

濯枝雨并没有觉得庭檐声这样很奇怪,因为从小学他俩被分到同桌开始,庭檐声就这么管他了,虽然两人一直是出了名的不和,濯枝雨确实也次次都跟他吵,但没人注意到每次到最后其实濯枝雨都会妥协,仿佛那点抵触是为了掩人耳目。

掩了所有人,连庭檐声都觉得自己讨厌他,上了高中后临近成年,大家都不是以前没主意的小萝卜头了,庭檐声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越来越少对濯枝雨指手画脚了,顶多给他一个眼神,却惹得濯枝雨更加不快,什么事都能和他吵一架。

就那次没吵,濯枝雨第一次在庭檐声面前落荒而逃,结果被有一年多没管他的庭檐声追了上去,按在了自行车后座上。

庭檐声十六岁的肩膀已经很宽了,能为濯枝雨挡住晒人的太阳,他骑得很快,身上的短袖灌满了风,吹到后面濯枝雨脸上。

濯枝雨很少有跟他离得这么近的机会,他没躲开,就那样让自己的脸埋在虚幻飘渺又实实在在的风里,他紧紧抓着后座边缘,腾不出手抓住庭檐声了。

风又大了点,带着暑气,能听见耳边呼呼的声音,庭檐声忽然把手伸到后面,精准地抓住了濯枝雨的手腕,濯枝雨愣了一下,没松开手,眼前全是庭檐声短袖的白色,他仍然埋在风里,看不到庭檐声要做什么。

“你等会不许跑,不许跳车。”庭檐声一向冷淡的声音这时变得清亮了一些,似乎是怕他听不清,几乎是在喊了,喊得濯枝雨愣住了。

下一秒,车速慢了下来,庭檐声还是抓着他的手,说:“小雨,我喜欢你,你考虑一下跟我交往试试可以吗?”

自行车终于停了下来,停在一棵高大的槐树下,遮住烈日,在两人身上投下大片阴影,只有他们在这里面,仿佛全世界只剩这一方天地。

庭檐声从车子上下来,扶着车把转身看濯枝雨,濯枝雨眨了眨眼,忽然发现庭檐声的脸非常红,他思绪飘远,心想庭檐声好像从来没有脸红过。

“你不要觉得我别有用心,或者是一时兴起,我喜欢你……挺久了,大概初中,或者可能更早。”庭檐声讲话莫名变得有些磕巴,但不明显,只有点男孩子在说真心话时特有的慌张,“今天不是个好时机,但是我觉得现在不说,以后什么时候说都像是别有用心。”

“你可以拒绝我,也可以继续讨厌我,我现在告诉你不是为了要求回应,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会因为任何事改变对你的态度,我就是……喜欢你而已,其他的都不重要。”

庭檐声从来没对谁说过这么多话,濯枝雨敢保证,反正他这么多年是没见过庭檐声对谁说话超过五句,只有教训他的时候话多一点,但大多数时候还是被自己气得转身就走。

一点看不出喜欢自己的样子。

濯枝雨双腿撑在地上,他还坐在后座上没下来,庭檐声也一直扶着车把,两个人各有各的紧张。

庭檐声只是紧张濯枝雨会不会突然蹦起来扇自己一巴掌然后跑掉,濯枝雨紧张的事就比较多了,但庭檐声给他的冲击太大,他一时说不出话。

心思百转千回几次,最后濯枝雨挑了一个最莫名其妙但又很关键的问题,声音听起来十分冷静地问庭檐声:“你会喜欢我的全部吗?”

庭檐声怔了怔,犹豫了一下后回答:“逃课不好,我想让你上个好大学,但你要是实在不想上课……”

“神经病啊你!”濯枝雨吼了一声,从车子上下来了,他觉得自己脸也红了,转身背对庭檐声不想让他看,闷闷地说:“你不是一直自己住吗,去你那吧。”

“小雨……”

濯枝雨转身又吼了一声:“去不去不去我就走了!”

庭檐声此人,除了有一对不称职的父母,从小众星捧月长大,家世优越样貌出众学习还好,可以说从小到大就没吃过什么苦,连早恋都比别人运气好,表白完一小时后抱着表白对象回了自己家。

濯枝雨站在这栋小别墅门口,愣了半分钟才回头问庭檐声:“这里会有人来吗?”

“不会,这是我舅舅送我的生日礼物,写的我的名字,他才懒得来看我。”庭檐声把门钥匙放到柜子上让他看,“我没换智能锁,就只有我有钥匙。”

“我知道你家有钱,”濯枝雨换上拖鞋,小声嘀咕,“没想到这么有钱。”

庭檐声正蹲在地上看着他换鞋,闻言又愣了一下,从刚才开始他就变得迟钝了很多,也不聪明了,有点呆,“你不喜欢这吗?”

濯枝雨低着头和他对视,“也不是,就是太大了,不习惯。”

庭檐声站起来,“我还有一户房子在小区里,不大,你不喜欢这里我带你去那。”

“……你再给我炫富试试呢。”濯枝雨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房间在哪?”

“三楼。”庭檐声带着他从电梯上去,进了自己卧室,他摸不准濯枝雨要做什么,他的每一步都在自己的意料之外,庭檐声少有地让一件事情在自己的把控范围外,很没有安全感,但因为是濯枝雨,他又觉得没什么。

“庭檐声,”濯枝雨关上房门后忽然叫了他一声,“你说喜欢我,是真的吗?”

庭檐声点头,已经不如刚才在外面紧张了,“我不是乱开玩笑的人。”

“我相信你,其实这么多年,你跟我说什么我都信的。”濯枝雨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些热,他的手顺着脖子滑下去,停在平坦的胸口,然后冲庭檐声勾了一下手指,“你过来。”

庭檐声听话地走过去,目光跟着他的手也停在他的胸口上,濯枝雨像刚才庭檐声一样,这次换他抓住了庭檐声的手,然后往下,伸进了衣服的下摆,庭檐声猛地抬起头看他,手停下了,不肯再往里伸,“我不是为了这个……”

“我知道,我说了我相信你。”濯枝雨两只手抓住他,倔强地带着他往上摸,在庭檐声的指尖碰到胸前的那块布料时,濯枝雨停下了,很小声地说:“所以你别让我失望。”

“我不会的。”庭檐声的嗓子忽然哑了一点,手指忍不住碰了碰他胸前那块很薄的纱布,“这是什么?”

“这是…这是胸呀!”濯枝雨脸都红透了,他放开庭檐声的手,然后把短袖往上掀起来用牙咬住,露出被纱布裹了几圈的胸,找到左侧的胶带撕开,一圈一圈把纱布脱了下来,露出被勒红了的,有些饱满的胸脯。

不算大,但绝对不是男生会发育到的程度。

庭檐声整个人都愣住了,什么反应都没有,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濯枝雨,下意识问他:“为什么会这样?”

濯枝雨没说话,松开牙齿放下了衣服,然后把宽松的短裤往上拉了一点,露出腿根,他不好意思脱裤子,害羞得手都有点抖,只能让庭檐声自己碰,“你手伸进来摸一下。”

庭檐声听话得要命,手顺着大腿摸进去,隔着内裤,先碰到了包裹在内裤里的一团东西,濯枝雨握着他的小臂往后拉了拉,庭檐声的手指挪到后面,先碰到了有点湿的内裤,然后是一道凹陷进去的缝隙。

“摸到了吗?”濯枝雨背靠着门,松开了手,问庭檐声。

庭檐声猛地抽回了手,手指攥在一起用力摩擦了几下,好像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濯枝雨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咬住下唇,脸上因为害羞涌上来的血色很快消退,变成有些惨白的颜色。

有那么一瞬间,濯枝雨觉得自己会哭,但他忍住了,他从来没在庭檐声面前哭过,当然这次也不会,他一句话都没说,憋着眼睛里涌上来的泪,转身打开门出去了。

关门声有点大,庭檐声愣了几秒,终于回神,打开门追了出去。

濯枝雨走的楼梯,庭檐声追到二楼才追上,慌不择路地抓住他的胳膊,“小雨我……”

“别碰我!”濯枝雨转身甩了一下胳膊,瞪了他一眼,眼周都红了,庭檐声看了觉得心里难受,两步跳下楼梯,抓着扶手挡在濯枝雨面前,抬头看着他,“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没反应过来,小雨,你别生我气,别走。”

庭檐声的语气非常柔软,他从来没这么对别人说过话,此时却把姿态放到最低,几乎是在求濯枝雨别走,就像性格使然说不出我也喜欢你的濯枝雨给他看自己的秘密一样,用这样笨拙的方式求庭檐声喜欢他的全部。

庭檐声那么聪明,再反应不过来这时为该明白过来了,他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哄濯枝雨高兴,让他不要哭,濯枝雨低头看着他没动,庭檐声便握住他的手,真的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很用力,濯枝雨反应过来后觉得手掌都有点疼。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你打死我都行。”庭檐声牵着他的手,眼都没眨,几乎是在恳求着道歉,“别走好不好,求你了,小雨,我喜欢你的全部,你是男生还是女生,是谁的孩子都不重要,我就要你。”

濯枝雨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他被庭檐声握住手,居高临下地和他对视,刚才那一刻心里迸发的屈辱和失望通通变成泡沫,消失不见了。

濯他轻轻握了一下庭檐声的手,然后俯身轻轻从台阶上蹦下去,把自己扑进了庭檐声怀里,忍了好久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没有人在喜欢面前可以游刃有余,趾高气昂,卑微和心软才是喜欢的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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