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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几年,我每次都这样安慰自己,然后每每把将要说出口的劝告给生吞下去,压在胃里最深处,再以食物狠狠覆盖,以免这些话一不小心又从喉管里冒出来,轻松断送我那脆弱不堪的友谊。
这样尴尬地过了月余,我待韦欢的热情终于迅速消减,我与她的相处,从朝夕相对,到一日三餐,渐渐的变成一日只见一面了。便见了面,也不过说些“今日好么”之类的浮套话,有时连话也不说,只好不住地给她送吃的。
我殿中自从定了规矩,风气虽不说为之一清,却也比从前好了许多。
从前我的钱物都叫小浪收着,随花随取,总没个数目,后来让杨娘子管,她也不大经心,贵重物品还好,钱帛数目不对是常事,而且我明明身为一位极受宠的公主,有着这样那样的赏赐和食封收入,住在宫中,又不必动用自己的钱财,却每每在用大钱时囊中羞涩,也是件奇事。有感于此,我立了出入财物登记、钥匙由两人保管、账册和库房分人守卫、定期排查清点、各人按各人职分追责的规定,那之后这些污臜事便发生得少了,蓬莱观的小库房很快便堆得满满当当,钱串都垒到了屋顶。
我这些规矩,叫观中很多人都感受到了委屈,自说要立规矩的当时,便有许多宫人露出不高兴的神情,我本想追查,所以还特地问韦欢有没有看见是哪几个人,结果惹得韦欢把我嘲讽了一番,当时只顾着羞恼,直到许多天以后,才了解到韦欢当时那句话的深意:这些人再不高兴,只要没违了我的规矩,我便根本不能拿她们怎样,否则岂不是以腹诽定人罪的昏主,而无论他们再怎么不高兴,只要我一意要定规矩,他们也拿我没有办法,毕竟我是主,他们是仆,权势有别,无可更改——这便是蛇蹊鼠径,各有其途。
韦欢对外面那些人虽然虚伪,待我却还肯说真话,有一回她同我说,我一贯信任的杨娘子,其实并不如她看上去那么爱护我。这位从小将我带到大的乳母有意地隔绝着我与其他人的关系,
这些时候,不知是因为总去和婉儿上课,还是因为有韦欢提醒的缘故,我渐渐地体会到了许多从前不懂或是半懂的道理,然而越是明白这些,我越佩服的,却不是这两个年纪与我一般大、却比我成熟许多的同辈,而是我的父亲和母亲。
想想看,我不过占据一个小小的宫殿,手下有着百十许的随从,这些人还都是经过父母和殿中、内侍两省精心挑选的相对老成可靠的人,管教起来都已经如此吃力,父亲和母亲两个人,要打理这偌大帝国,还能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不知需要怎样的襟怀和手腕?父亲生下来就是皇子,又长在这帝国中心,从小到大,身边无数良臣贤达教导辅佐,能将皇帝做成这样,倒是在情理之中,如母亲这般,自己一步一步挣扎上来,却不知要有怎样的天赋,又要付出怎样的努力?
麟德十一年的秋天就这样慢慢地过去了,进入冬天,拖了许久的皇太子婚礼终于办成,被圈在东宫读书的皇太子李晟也终于又被委任了差事,督办洛州宫殿的修缮。
新近改封冀王的李睿因为征讨吐蕃的军队打了一两场小胜仗而被益封千户,又被派去主持修《孝行说》。这本书是许敬宗提出来要修的,他的意思是今年发生旱灾,全怪现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为了彰明令德、匡正风气,不如向天下刊行一本集古往今来所有有德之士事迹大成的书,以此为天下表率。而所谓有德之士,首要在孝,因此此书就叫做《孝行说》,且必须由一位位高权重,同时年纪又要不大的人来修攥,最好的人选,就是当今二位圣人之子,太子之弟,冀王李睿。
本朝以孝治天下,父亲和母亲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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